“冰裳，過來?！笔拕C穿著一身月白袍子遙遙沖我招手。我遠遠朝他跑過去時，一支箭插入了他的胸口。然后是小桃占滿血的臉，是圍繞著我的熊熊烈火……

??“不要不要?！蔽覓暝犻_眼。入眼的是一張蒼白的臉。

??澹臺燼在發(fā)抖。他閉著眼，眉頭緊皺，一副天下人盡負他的模樣。

??我緩緩撫摸著他的眉頭、眼眶，想起了初見他時的模樣。

??那時春光正好，盛國國運正隆，父親剛剛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噬洗笙?，要我們葉家全家進宮赴宴。那年我八歲，宴席散后被人群沖散，家人遺忘。我哭著走了很遠很遠，直到眼干到流不出眼淚。

??走過宮廷繁華處，在一處破舊荒涼的小院里，看見了幼時的澹臺燼。

??“你是誰？”他放下逗弄的老鼠，冷冷地問我。

??他那時太小，太瘦弱了。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臉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傷痕。那時的我不懂什么叫命運相同，只是隱隱覺得他不會害我。

??“我叫葉冰裳，在這宮里迷路了，我能在你院里歇一會兒嗎？”

??他低頭擺弄著火，沒有理我。我就走進他院子里靠在了樹的另一邊。

??我錘著酸痛的腿，隱隱聞見了血腥味。一轉頭，發(fā)現澹臺燼竟然在用刀割老鼠。嚇得立刻跳了起來。

??“你…你割老鼠做什么？”我?guī)缀跻粐樋蘖恕?/p>

??他還是沒有理我，只是把剝好皮的老鼠用棍子串了起來，放在火上開始烤。

??他烤老鼠，不會是想吃吧！老鼠怎么能吃呢？我聞著這腥味都要嘔出來了。

??“你不要吃老鼠了，老鼠吃了會死人的?！蔽倚÷暃_他說到。然而，他還是沒理我，自顧自地烤。我捂著鼻子有些惱恨地看著他，終于在他要吃第一口的時候，鼓起勇氣奪了他手里的烤老鼠，扔出去好遠。

??他扭頭瞪向我，眼里是凜冽的恨意。年幼的我被這眼神嚇的退后了兩步。

??他卻又很快垂下眼，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

??我有些害怕，卻還是走到他旁邊，掏出了包在帕子里的桃花酥。

??“給。這個當我賠你了?！蔽矣行╊澏兜呐醯剿矍?。

??他抬眼看著我，眼神極淡。“你要我做什么？”

??“??？做什么？我要你吃啊?！?/p>

??“我要用什么換？”他像是嫌我不理解，又換了一種問法。

??“什么都不用。你吃吧，就當我賠你的老鼠了?！蔽矣滞斑f了遞。

??他還是不接。我手有些酸，一個沒拿穩(wěn)，桃花酥就掉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這下我是真的惱了。扭過頭不再理他。

??過了一會兒，他居然開始撿起掉在地上的桃花酥吃。

??我也顧不得惱了，趕緊起來阻止他。還沒等我說話呢，他居然已經全塞進了嘴巴里。

??我看著他塞得鼓鼓囊囊的嘴巴，真心實意覺得他比我還要可憐。嘆了口氣，拿出另一個袖子里藏的橘子，遞給了他。

??“不用做什么，你收留我在這兒呆一晚上就行?！蔽以谒_口前搶先說到。

??他低頭思考了半響，還是伸手接過了。

??我頓時覺得與他親近了許多，便也打開了話匣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撞了撞他的胳膊肘?。

??“澹臺燼?！彼卮鸬暮芾洹?/p>

??“你為何也沒有吃的？”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問，他有些楞。

??“我在葉府的日子也不好過呢，也常常餓肚子。這是我在宮里偷出來留著自己吃的。想不到你比我還可憐，那便給你吧?！蔽艺f著又從寬大的衣袖里摸出兩塊栗子糕。這真的是最后兩塊了。我都放到了他手里。

??那是一個春光正盛的時節(jié)，我和澹臺燼靠著他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柳樹，分完了幾塊糕點和一個很甜的橘子。

??那時我怎么就沒想到他會成為這樣厲害的一個人呢？會厲害到抬袖間叫人國破山河滅呢？

??我的手順著澹臺燼的下巴緩緩移到了他脖頸處。任他現在如何強大，他的脖頸處依然那么脆弱，我只要用些力就能擰斷它。心里有個聲音在說擰斷它，葉冰裳，擰斷了，你就自由了?。我緩緩收緊了手，卻又在聽到外面的巡邏聲時，如夢初醒。

??我能到哪里去呢？

??我觸電般的收回了手，天大地大，我無處可去。

??在手即將落下時，一只手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腕。

??“怎么不掐死孤呢？”澹臺燼沒有睜眼，嗓音沙啞。

??“陛下說笑了，妾來伺候陛下更衣?！蔽以囍栈厥?，卻被攥的更緊了。

??我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嘆了口氣。緩緩俯下身，吻向了他蒼白的嘴唇。一觸即離。

??他睜開眼，那雙平日總是很淡漠的眼里充滿了不能置信，進而又是滿滿的厭惡。

??“葉冰裳，你簡直恬不知恥?！彼麗汉莺莸厮﹂_了我的手。

??恬不知恥嗎？知恥能不能活命，澹臺燼你不清楚嗎？

??“妾去讓人燒水，伺候陛下沐浴。”我向他行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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