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冰裳,這就是你煮的茶?”澹臺燼斜靠在椅子上,冷冷問到。
“妾知罪?!蔽冶拔⒌厍孪ドw向他請罪。
“哦?告訴孤,你何罪之有???”
“大概是…妾的茶不符合陛下的口味?!蔽疑钗豢跉?,刻意加重了語氣里的顫抖。
“呵,口味?葉冰裳啊,你不是沒見過孤食鼠飲雪,你說,孤還在乎什么口味呢?”
“陛下,盛國將亡,盛王已薨,過往之辱,您可一并還之?!蔽业吐曊f到。
“哦?那還給誰好呢?”他俯下身,用食指似有似無地?fù)崤业哪橆a,“不如,就你的夫君,蕭凜吧?”
他的手指仿佛變成了吐著信子的毒蛇,我?guī)缀跛查g打了個寒顫。
“陛下,六殿下對您多有照拂?!蔽?guī)缀跏敲摽诙觥?/p>
“照拂?孤能活到現(xiàn)在,難道仰仗的是他人照拂?”他捏住我的下巴,狠狠地甩開了我的臉。
“葉冰裳,孤問你,你可會為了盛國,殺了孤?”
“妾不會。盛國于妾而言何嘗不是牢籠?妾的房間也從未照進(jìn)過盛國的陽光。”
“那為了蕭凜呢?”他加重了語氣。
那個穿月白袍子的影子,低頭看書的影子,樹下練劍的影子……一幕幕從我眼前掠過。然后是拋下我去戰(zhàn)場的影子,把我送去盛王宮的影子,抱著我一遍遍說對不起的影子……
“妾亦不會。妾只忠心于陛下?!蔽议]了下眼,緩緩說到。
“呵。好。真是好的很啊葉冰裳。為了活命你還真是不擇手段。你果真對任何人的愛都如此廉價嗎?”他靠在椅子上,歪著頭,怒極反笑。
“難道陛下不是嗎?”我終于敢直視他的眼睛?!盀榱嘶钪菹履鷽]有不擇手段嗎?”
他的瞳孔有一瞬間的緊縮。恍惚間竟然流露出我曾經(jīng)熟悉的無措。
當(dāng)他撞到我把糕點(diǎn)放在他門口時,當(dāng)我從池塘里把他拉上來時,當(dāng)我送給他平安符時,當(dāng)我塞給他治傷藥時……他總是流露出這樣無措的眼神。
我和蕭凜成親那日,他也對我露出過這樣的眼神。他那天催動百來只烏鴉飛到宣城王府,于是喜帶從我手中滑落,哀嚎聲蓋過了鑼鼓聲,鞭炮驟停,賓客盡散。一場我盼望已久的婚事,終于只余一地凌亂。
那時我害怕地蜷縮在新房里,他掀開我的珠簾,問我,“葉大小姐,新婚快樂嗎?”當(dāng)我瑟瑟發(fā)抖地望向他時,他的眼里流露出的就是這樣不加掩飾的無措。
“是呢,孤與冰裳一樣,最是無情無義?!卞E_燼的眼神已經(jīng)變得狠厲,仿佛那一瞬間的無措是我的錯覺。他死死盯著我,我垂下了頭,恭敬跪好。“妾失儀,甘愿受罰。”
“滾。”
“妾叩謝陛下。”我沖他磕了個頭,轉(zhuǎn)身欲走。
“孤,不喝加菊花的茶。下次記住了,蕭凜愛喝的,孤都不喝。”
“不知陛下喜歡喝哪種品類的茶?吃哪個地方的食物?妾必盡心去學(xué)。”我把口氣放緩,柔聲問道。
“去問你二妹葉夕霧,她知道孤愛什么?!?/p>
“妾領(lǐng)命?!蔽揖彶酵顺?。
到了帳營外,我深出了一口氣。背后已出了一層薄汗。
帳內(nèi)傳出瓷器碎裂的聲音。鬼知道澹臺燼抽什么風(fēng)。只要不傷及我命,他是死是活與我何干。我快步離開,沒有片刻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