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殤茶閣內(nèi),月光替代了夕陽,將室內(nèi)鍍上一層銀霜。
藺予依然癱在軟榻上,指尖無意識地繞著那枚珍珠法器打轉(zhuǎn)。
里間的珠簾輕響,一個穿著玄色鑲邊長衫的男子抱著一只小貓出來,發(fā)髻上別著一片茶花形狀玉簪。
“喲,我們的救世主回來了?”諳有些不滿地嗆聲,責(zé)怪這人不帶他,“東海的水溫可還合適?沒把您的狐貍毛燙卷吧?”
藺予眼皮都懶得抬:“總比某個連海邊都不敢去的茶花強,怕被咸風(fēng)吹枯了花瓣?”
諳剛要反駁,角落里傳來第三個聲音,清婉,如古琴余韻:
“好了,諳,讓她歇歇吧。”
陰影中,一個身著淡綠色襦裙的少女端著茶盤裊裊走出,發(fā)髻上別著一片翠綠的嫩葉形狀玉簪。
清楸熟練地沏上一壺茶,茶閣內(nèi)自然流淌起安神的茶香。
她看向藺予:“此行,可見到‘潮音石’了?”
藺予終于坐起身,有些意外:“楸姨,知道人魚王族的圣物?”
潮音石是只有極少數(shù)深海古老存在才知曉的秘密。
清楸微微頷首,目光悠遠:“很多年前,曾有一位人魚王友人造訪,用潮音石之韻換過他一曲《滄海吟》?!?/p>
諳好奇地湊過來:“潮音石是什么?比咱們后山的靈泉還厲害?”
“是深海之心,能撫平一切狂瀾,也能喚醒最沉眠的靈魂?!?/p>
清楸簡單解釋,隨即看向藺予,“奧里克王動用它了?”
藺予點頭,端起清楸倒的茶喝了一口:“用了,不然壓不住塞莉娜引發(fā)的深淵共鳴。那女人瘋起來,差點把整個海溝都給掀了。”
藺予停頓了一下,眼神有些發(fā)亮。
“而且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人魚王的小公主萊拉,身體里面有海洋意志的碎片。我在打破祭臺的時候,和她產(chǎn)生了共鳴,不過這事我沒告訴他們?!?/p>
諳聽得微微皺眉:“海洋意志?那你豈不是跟……跟天道的一部分聊過天了?”
“差不多吧?!碧A予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就是個比較話癆的老古董,道理一套一套的?!?/p>
清楸的指尖輕輕拂過琴弦,發(fā)出一聲低鳴,似感慨似嘆息:“祂肯現(xiàn)身,說明情況確實到了臨界點。人類對海洋的侵蝕,連本源意志都不得不干預(yù)了?!?/p>
諳摸了摸貓毛,“那以后會不會有更多這種事?森林意志啦、大地意志啦都跑出來?”
“大概率不會?!碧A予放下茶杯,指尖凝出一小簇九色火苗,火苗中浮現(xiàn)出那艘沉船的虛影,“這次是有人作死,把實驗室搞到深海去了,直接污染到了核心區(qū)域。尋常的破壞,還不至于驚動這種層次的存在?!?/p>
清楸凝視著那火苗中的沉船影像,眉頭微蹙:“這艘船的標(biāo)志……我似乎在某些‘客人’的交談中聽到過?!?/p>
她所說的“客人”,往往指的是那些并非純粹人類的訪客。
“裴訴那邊已經(jīng)在查了?!碧A予散掉火苗,“妖務(wù)局這次丟了大臉,肯定要找回場子。”
清楸忽然想起什么,從袖子里摸出一張折疊的符紙:“對了,下午有個穿制服的小哥送來這個,說是裴司昀給你的?!?/p>
藺予接過打開,符紙上用朱砂畫著復(fù)雜的符文,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東海特產(chǎn),清心明目?!?/p>
符文中心,封著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隱隱有靈力波動。
“鮫人淚?”藺予一眼認出,“還是王族血脈的。這東西對穩(wěn)定神魂有奇效,尤其適合你這種飄忽不定的。”
藺予意有所指地看了諳一眼。
諳指尖拂過那滴鮫人淚,感受到其中平和純凈的力量,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隨即把符紙隨意塞進袖袋:“沒想到你這次出去是為了我?!?/p>
藺予抓起一塊桂花糕塞進他嘴里:“吃你的點心,少胡思亂想?!?/p>
清楸看著她們打鬧,搖頭失笑,手指落在一旁琴弦上,彈撥出幾個零散的音符。
琴音哀轉(zhuǎn),藺予知曉楸姨怕是想那個人了。
藺予靠在窗邊,望著窗外城市的燈火,九尾的虛影在月光下一閃而逝。
“再等等,很快你們會見面的。”
清楸怔了一下,又繼續(xù)彈起,這次的琴音,多了一次輕快。
琴音裊裊,茶香悠悠。
清殤茶閣今夜依舊平靜。
清楸的琴曲漸入尾聲,她最后一個音符落下,輕聲道:“下次帶點海藻茶回來,想試試新配方?!?/p>
藺予懶懶地翻了個身,點了點頭,算是答應(yīng)。
身影在月光下漸漸模糊,如同融入了夜色之中。
只有風(fēng)鈴還輕輕響著,仿佛在回應(yīng)著未盡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