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初晨,院中鳥兒嘰嘰喳喳唱卻一出好曲,蜂?;?,吸取那芬芳馥郁的花汁兒,一派欣欣向榮的好景色。
朝堂上卻有些詭異的寂靜,就在文楠說出賢親王下榻風月之地后。文楠一陣冷汗,就算他再蠢,也知道此刻宇帝的態(tài)度是,他一介臣子不該妄議皇家之事,也是他最近過的太得意了,刑部就差一點被他握在手里,以至于忘形了,他不禁埋怨地瞟了太子一眼,卻發(fā)現(xiàn)原璟絲毫沒有將他的窘境放在心上。以至于文楠根本沒有機會說出蘇幕遮也去了的事實,試想,賢親王的蘇幕遮和他一起去狎妓,這完全可以參他一本教學無方。戶部在蘇幕遮的統(tǒng)領下就是鐵板一塊,而戶部又是頂頂重要的位置,太子覬覦這一塊很久了,若是這次彈劾了蘇幕遮,太子定會對他刮目相看,可惜啊可惜,文楠后悔不已。
蘇幕遮目睹了一切,看到龍椅上那男人的眼光終于放在了原蔚身上,蘇幕遮欣慰不已,說起來,若是原蔚上輩子沒有夭折,定會有一番大作為的吧。還好,今生自己遇見了他,見證了如此優(yōu)秀的他。
宇帝雖然沒有怪罪原蔚,但下朝之后卻給他出了個難題?!澳阋怖洗蟛恍×耍菚r候成家了。之前定了羅家的小姐,擇個良辰吉日成親吧。”
原蔚內心一滯,為什么每個人都要來提醒我這件事?!原蔚握拳,我想娶的人明明就在我面前,卻總是有人要來提醒我和那個沒見一面女人的婚約。但是想了無數(shù)種借口推辭這樁婚事,說出口的卻是一句:“是。”如若他拒絕,蘇幕遮該有多生氣……他不敢冒這個險。
果然,蘇幕遮很是高興,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成家立業(yè)了一般,正好親王府也修繕好了,蘇幕遮順理成章地將人趕了回去。眼見那人臉上滿是怨念,蘇幕遮卻沒再心軟。
不久,轉眼就到了賢親王娶妻的日子,紅籠高照迎新婦,紅綢一牽做夫妻。親王府張燈結彩,喜氣盈盈,賓客往來,好不熱鬧。
“恭喜皇弟了,”原璟拱拱手。
“彼此彼此,太子的好事也該近了吧。”原蔚皮笑肉不笑道。
提起婚事,原蔚便是一陣心煩,這不是耽誤了人家姑娘嘛。他不好過,也不想讓太子好過,過些日子娶太子側妃,還不知心高氣傲的齊鈺會怎么發(fā)脾氣呢,偏偏這個那珠兒又是她動不了的人。
身為新郎官,表面上原蔚喜色不已,內心卻很是痛苦,甚至兀自賭氣,先生還不是娶了夫人,他為何娶不得。不過每每有這樣的想法他就默默地鞭笞自己。蘇幕遮比他大,娶妻是正常的,但是他既然心里有了蘇幕遮,便不能再耽誤別的人。
不多時,宇帝駕到。與原璟的虛情假意不同,宇帝還是帶了些真心的,笑著吩咐大家不必拘謹。怎么可能不拘謹,那可是戎馬天下的天子。雖然最近看著有些蒼老,但在他們心里那位還是不可撼動的存在。直到原深離開,太子府才重新恢復了熱鬧。
原深卻嘆了口氣:“劉易,你說朕是不是老了?”
“沒有,陛下您正當壯年,怎么會老?!眲⒁坠铝松碜?。
劉易知到這位帝王并非在問他,而是發(fā)表感慨,回了這一句便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朕這個四子是越來越像朕了,看到他成婚,朕仿佛看到當年的朕,那是朕還不是皇上,娶了皇后,當年音容猶在,可是一切都變了。我們越來越疏遠,就算每月十五去椒房殿她也是只余尊重和算計,希望他不要走朕的老路?!?/p>
驟一聽到宇帝這句話中的雙層含義,劉易嚇得跪在了地上,皇家的密事就算他再得龍也是聽不得的。
“行了,不怪你,起來吧?!庇謭猿植恍傅貑柕溃骸澳阏f實話,朕最近是不是老了許多?”
“回陛下,您眼角添了幾道皺紋,約莫是最近太累的緣故?!鳖D了一頓,又說:“各位皇子都長大了,陛下的確該好好休息一下?!?/p>
“你這滑頭,打蛇隨棍上,剛說不會怪你你就放肆了。”
“老奴不敢?!彪m知宇帝是在開玩笑,但劉易也捏了把汗。
卻聽宇帝道:“不過也是該……”后面說什么劉易已經聽不到了,服侍了宇帝安寢,他就退了出去。
而親王府這邊,原蔚擺脫了其他人的祝賀,湊到蘇幕遮面前:“先生,今兒個怎么不喝酒了?”,蘇幕遮醉后一無所知的樣子他可是食之入髓呢。
但是蘇幕遮在外面對他是極為恭敬的,見他這幅沒正經的樣子,不悅道“賢王說笑了。”
等下還有好戲看呢,他怎么能喝醉。
原蔚也不惱,揮開蘇浮,挨著蘇幕遮坐下來。又道:“真想看看你穿喜服的樣子?!?/p>
幕遮笑:“哈哈,臣只娶一妻,王爺怕是看不到了。”,不過說實話,原蔚這副樣子,竟讓他看得有些失神。
“會的。”會看到的。
蘇幕遮明顯沒聽清楚,疑惑地“嗯”了一聲,原蔚卻不再說了。
“新郎官莫不是喝多了吧,”三皇子原贍不知為何也湊過來。“高興嘛,”蘇幕遮還是忍不住把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反應過來氣憤的盯著還在不停給他倒酒的罪魁禍首。
卻被原贍看見,邪笑道:“蘇大人和皇弟的關系真讓我欽羨?!?/p>
要說這三皇子也是個明智的,知道自己沒有母家支持,便早早明確表示放棄了繼承權,身為皇子,大家都賣他的面子,搖身一變,就成了宇國最大的布帛商,宅院里的裝潢珠寶比之皇宮也差不離。不過,原贍不是素來獨來獨往不與人為伍嗎,蘇幕遮疑惑,現(xiàn)在是為何?
其實原贍的心思也簡單,他只是鄙視太子罷了,朝堂上賢親王和太子分庭抗禮,比起太子,他更加親近原蔚也是無可厚非。而且明明原蔚擊敗了沷軍,報了那不笪王子之仇,怎么好處全給太子拿了,他真是為原蔚這個傻弟弟不值。若是原蔚知道他這么想,怕不是要笑死了。
原本原贍沒必要這么早向原蔚示好的,但是他的確被太子的人纏煩了,甚至,為了逼迫他出資,派人上店里鬧事,他自以為做的隱蔽,其實原贍一清二楚。他不知道的是,這些事情都是原蔚派人告訴他的。
原贍是皇子,錢又多,太子想到拉攏他,原蔚怎么可能想不到呢,只不過他的手段可比太子高明多了。當然,這些他私下做的事,是不會讓蘇幕遮知道的。
比起太子那邊的小動作不斷,蘇幕遮這邊卻醞釀著一番大動作,他不會輕易放過敵人,他開始了自己的反擊。
正值科考之際,戶部添了不少入職的折子,蘇幕遮看花了眼,折子上辭藻華麗,倒符合這些才華橫溢的舉子身份,但誰知道這是不是他們自己寫的呢?想到前世的那一樁轟動朝野的鬻官賣爵案,蘇幕遮勾起了嘴角。
算算日子,是時候將這件事捅出來了。上輩子這件事他也發(fā)現(xiàn)了,只不過被太子哄著,他沒有說出去,此事一直使他良心不安,現(xiàn)在有機會改過,蘇幕遮高興不已。
太子娶了那珠兒,那不笪的勢力盡歸于他,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時候,御書房內已經堆滿了聲討太子的奏折。
“放肆!”原深從大殿回來終于忍不住心底的怒氣,加上暗衛(wèi)來報的內容,能忍到現(xiàn)在已經是他的極限。“這就是朕的好太子,咳……”雖然知道太子荒唐,但是這種動搖宇國根基的事,他怎么能做?!
“陛下,您消消氣,都吐血了。”劉易倒起茶水,連忙端過一旁的銀盆接住漱口水,又遞過一旁的帕子給他。
“那逆子怎么還不來?”原深揮開他。
正在這時,門外的小太監(jiān)傳來一聲“報,太子求見。”
“讓他滾進來?!?/p>
原璟剛行至殿外便聽到這句,心尖重重的一顫,醞釀好了情緒,疾行到原深面前重重跪下,“父皇我錯了?!?/p>
“兒臣知錯了?!辈活欘^上汩汩流出的獻血,原璟跪行幾步,不斷磕頭,“父皇,兒臣知錯了?!?/p>
臺上的宇帝好似蒼老了十幾歲:“你說你錯哪了?”
“兒臣,兒臣……”
“讓朕來告訴你,你不該為了一己私利用官位來斂財,你身在宮中不知人間疾苦苦,那些用錢買的官員,會怎么對百姓知道嗎?”
太子知道多說多錯,只臉色越來越灰暗,直到宇帝道出“給朕滾!”原璟才顫顫巍巍地走出去,一炷香后,這位大宇的帝王從頹然中蘇醒。太早立儲君,他是不是錯了?“劉易,給朕擬旨吧?!?/p>
圣旨傳到眾人耳中的時候,太子原璟已經被禁足了。宇帝終究還是舍不得放棄這個一直龍到大的兒子,但文家文楠就不一樣了。他頂替了太子,因收受賄賂,而被剝奪了官職。而齊遠作為戶部侍郎縱容以銀抵官的存在,被降職罰俸一年。
戶部這顆討人厭的棋子消失在了眼前,蘇幕遮心情不要太好,他兩指接過一片落花,放在鼻翼一吸,又掃興地扔掉,“出來吧?!?/p>
“先生好敏銳。”原蔚端著一壇子宜淳酒,眼巴巴地送到蘇幕遮面前,“聞聞?”
“好酒?!碧K幕遮鼻子一吸一吸地,好不可愛,令原蔚看呆了去,這時候的先生倒像是年紀比他還小一般,真想在那鼻頭上親一口……原蔚知道那味道有多甜蜜,他咽了咽口水:“我命人特意從宜淳弄來的?!?/p>
瞧著原蔚那副求表揚的樣子,蘇幕遮樂了,這人無論多大,和小時候也沒分別啊,內心浮起一股奇怪的感覺,無法掌控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多謝了。”蘇幕遮低聲道,隨即抱起酒壇走進屋里,掀開酒封重重的聞了一口,正沉醉著卻又想起,那崽子也是住在這屋里的,那自己躲他有什么用呢。
正想著,罪魁禍首還懵懵懂懂的樣子,疑惑著問突然多云轉陰的蘇幕遮,“先生你怎么了?”蘇幕遮一噎,搖頭道:“沒事?!?/p>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