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兩天,這日風(fēng)輕云淡,天朗氣清,正是個好日子,安定郡王的聘禮到了。
宗室定親成婚,規(guī)矩很多,聘禮多少都是有數(shù)的,宮里出了五十抬,郡王自己出了二十抬,其余零零散散的送來十臺,還有禮部官員跟隨著一起送聘禮。
這些都是父親和大娘子在外支應(yīng)著,墨蘭這里倒是阿娘幫著梳妝,之后她也要在婚書上簽字。
阿娘眼中含著淚,不管之前說的如何篤定,可對她來說,今日方算塵埃落定了。
林噙霜沒想到我的墨兒,這么快就要給人做大娘子了。
墨蘭娘……女兒還沒出嫁呢,還能陪您大半年呢。
林噙霜是,只是這日子過起來飛快,半年而已,你還要繡嫁衣,還要學(xué)管家理事,學(xué)規(guī)矩,說起來,時間也是緊的很。
是啊,除了聘禮婚書問名等等,宮里還派了兩個教習(xí)嬤嬤來教規(guī)矩禮儀。
日后她就是外命婦了,跟嫁入旁的人家不一樣了。
怎么行禮,怎么躬身,怎么宴請,什么日子做什么事,這些與民間行事都有區(qū)別。
當(dāng)姑娘的時候可以不管這些,當(dāng)了大娘子,這些就都是她應(yīng)該打理的了。
幸好趙世清是個冷門的宗室,除了大日子大節(jié)慶,平日里跟其他人的往來不算多,怕受忌諱。
至于他那些兄弟們,都不在汴京,散到各地去了,想也知道什么原因。
好在如此,不然墨蘭還沒嫁過去,就要被絮叨死。
光學(xué)規(guī)矩,就學(xué)了兩個月,涉及到方方面面,失禮于人前可是個非常嚴(yán)重的事,輕則不歡而散交惡他人,重則可能被問罪。
這一點,墨蘭十分小心,學(xué)的是一絲不茍,甚至跟當(dāng)初明蘭一樣,還動了筆一一記下。
好容易客客氣氣的送走了嬤嬤,墨蘭開始跟著祖母突襲管家理事。
這個家里,除了祖母,也沒旁的人見過什么大場合,管一個盛府和管一個王府,差距也不是一般二般的。
祖母雖然是勇毅侯府出身,但和郡王相比,那是不值一提的,武勛人家的規(guī)矩也松散些,就是后來,你們其實也知道,在宮里我的教養(yǎng)和外面的又不一樣,所以我說的,你也只做些參考便是,到底如何,還要看情況。
墨蘭起身行禮:“多謝祖母指點?!?/p>
明明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偏有幾分特殊的氣質(zhì)。
老太太點了點頭:“沒學(xué)的死板,這就很好,說明你這孩子是個聰明的,不管學(xué)了什么,都知道化為己用。”
其實皇家是最不講規(guī)矩的,但作為宗室,限制就多了。
當(dāng)然,私下里過日子,要事事都講規(guī)矩,那就難免生疏。
但這些事,也用不著她一個老太太教。
如今盛家內(nèi)里這樣平和,墨蘭功不可沒,便是念著這個,她也盡心盡力的教了幾個月,添妝給的也很厚實,還陪了鋪面出去,以后也好有個細(xì)水長流的進項營生。
*
出嫁這日,反正對于墨蘭來說,是大半夜就被折騰起來了,梳洗穿戴,頭上的冠子沉,身上的禮服沉,臉上的妝容也沉,怕喝了水更衣不方便,連口水都沒給喝。
云栽露種是要跟著一起過去的,來回打探著前面的消息,一會兒姑爺?shù)侥膬毫耍粫和饷娑酂狒[,什么人山人海一眼都望不到頭,還有禮官開道,敲鑼打鼓吹拉彈唱的隊伍。
一會兒做了多少首催妝詩了,得了多少紅包什么的。
兩位哥哥也不敢太過為難,但放水放的也不好太明顯,硬是讓人做足了十首才進得門來。
云栽姑爺也不知道肚子里哪來的那么多詩詞,大家多說好呢。
墨蘭扶著腦袋上的冠子,讓人幫忙貼珍珠:“也不一定都是他自己做的,許是早早準(zhǔn)備好了的?!?/p>
云栽哦,那也了不起,說明姑爺很重視咱們家姑娘呢。
那是啊,畢竟是請陛下賜的婚啊。
直到墨蘭臉都要笑僵了,才跟著一起去前面敬茶聽訓(xùn)。
跟著趙世清一起拜別了父母,墨蘭卻扇之后的面容十分端莊,不敢亂動,輕輕的看向坐在一側(cè)的小娘,總覺得心中好像松了一塊似的。
林噙霜想說什么,可這種時候,哪有她說話的份兒。
墨蘭到底腳步停了一瞬,沒說話,只微微一福身,林噙霜眼淚瞬間落下,小聲叮囑著:“墨兒,好好過日子,去吧。”
點了點頭,憋回了眼中的淚,由著人扶著,抬腳走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