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最近老是夢到李承澤
李承澤吃葡萄了,李承澤蕩秋千了,李承澤上殿參他了,李承澤午睡了。
做的夢基本不重樣
也是奇怪,李承澤在夢里似乎沒那么討厭
起碼范閑在夢里見到的李承澤都是笑語盈盈的,沒有陰狠毒辣。
雖然還是會在范閑偷吃他葡萄的時候追著他打,還是會在范閑臭屁地問他自己的新衣服好不好看的時候夸張地假裝要吐出來,還是會喝醉了纏著范閑給他扛回去
但還是避開了范閑所厭惡的草菅人命,自私自利,變成了范閑私底下看到的只是那個愛吃葡萄,看看紅樓,沒什么出息但自由自在的李承澤
準(zhǔn)確來說是離開了勾心斗角的李承澤
范閑每天甚至有些期待早些睡覺
有一天范閑睡著了,還是夢到李承澤。
夢見什么來著,夢見一個下午,李承澤午睡醒了,倚在軟軟的坐墊上,揉著酸痛的腰。范閑坐在一旁的秋千上看心法,暗戳戳地打算偷吃葡萄。
有室外的白山茶搖曳著,廳間鳥鳴悠悠,李承澤和范閑有一搭沒一搭地插科打諢,李承澤突然停下話頭,看著范閑,嘴角間隱隱約約有笑意。
“范閑,”李承澤開口叫他。
“嗯?”范閑剛剛偷吃了一串葡萄,嘴塞得滿滿的,有些慌張。對上李承澤的視線,
李承澤的眼睛很漂亮,范閑老是想起那個老掉牙的像星星一樣的比喻。李承澤的眼睛里面有一片小小的湖泊,倒映出一個小小的范閑
“你說,要怎么忘記一個人?”
“看二殿下自己的啊,”范閑從他眼里那篇湖泊里掙脫出來,有些云里霧里。還是杵著下巴饒有興趣地接他的話,
“你說,忘記一個人,是先忘記的,是他的樣貌,還是他的聲音?”
“是缺點?!?/p>
范閑眼睛猛然睜大,伸出手去觸碰
只碰到了一盤葡萄
“呃??!”
范閑猛的從床上驚起,一身冷汗。守在門外還沒走的王啟年聽到聲音,闖了進來。范閑這幾日睡得不好,老是早睡,還容易醒過來,王啟年就在門外守著。
“大人,怎么了?”
“沒有……我……我就是做了個夢”范閑緩過神來,啞訁失笑。
“夢見什么了你這是”王啟年笑笑
“一個老朋友而已”
“想必舊誼很深,小范大人如此掛念”
范閑笑笑,算是默認(rèn)
“我們只是,好久不見了”
李承澤再也沒有來過范閑的夢里
只是最后一次夢見他,醒來時范閑往窗外看,月光下那株白山茶整朵整朵地落了一地,白燦燦的一片,很是漂亮,后來再也沒開過花
在耀眼的白里,范閑猛然想起來
這是李承澤去世的第三個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