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講了點話,老婦領我去西屋。我推開門,霉味先沖入鼻腔,墻角生長野草,物件甚是簡陋,堪堪一方小榻,床鋪摸著厚實,暗暗松口氣,我撩開帷帽放桌上。我正坐上去,褥子有些潮,佛珠掛在手上。
也不知多久,夜更深了,亮光從東頭飄進屋,我睜眼打開窗,從縫隙一望,天是青灰色,斷在一叢叢屋頂,又是磨刀聲咔哧咔哧響。
真亮。
好像豬在暗處。
【五】
"篤篤!"他們終于來找我了。
我爬起身,一面抓起帷帽,探臂推門。
老翁老婦掛笑站著,門縫足夠他們目光擠來。
又是同樣的笑,像風干的石頭簌簌掉渣,看著在來來往往人的腳,留成印痕。我俄爾有點警覺,手滑佛珠,滑得那么慢,呼吸似的。
我問:
“老人家這么晚了,有什么事?”
老婦說:
“我燒了水, 小娘子一路風塵仆仆,想來要洗澡的。”
【六】
她還是笑著,和磨刀時笑的一樣。怕我不信,兩人中門裂出條道,手貼在肚子上,沒刀。
我正想出去,忽然聞到什么味,仔細辨認一番才認出來,是血味。
是豬嗎?
腿向后挪兩步,我抬眸望進兩人雙眼,道
“多謝老人家,我近日不便沐浴。”
話罷,我趕快要關門,老翁伸手緊緊扒住門,他笑
“這山路上塵多,該洗干凈?!?/p>
我念一動,洗干凈?他們也想吃我?要刀刀片下肉,分個細嫩胖瘦,讓他們的孩子吃著長大。
肉有什么好,人總想要更多……更多,舍一圖二。
不想了,我作勢要闔上門,駭?shù)美衔坦纸新暱s去手。
腳步輕移躍上小榻,推開窗,院子里都是血腥味。這村子里家家戶戶燈火通明,不怕臭,不睡覺嗎?
明日一早便離開這里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