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高懸
篝火熊熊燃燒,宋墨獨自一人坐在篝火邊處理傷口。
他眼神不復(fù)以往,篝火的光芒映射在他的瞳孔里,一時不清楚是他的怒火還是篝火。
在他的面前立著一塊不大的石碑,朱明玉走近,心中默念:鎮(zhèn)方守民,處義不回;孤鴻赤子,萬古蒼蒼。
怪不得那一夜,他只使長槍,未見鴛鴦刀。原來就是在這一日,時局突變,令他心灰意冷。
舍棄忠孝,只余仇恨。
鴛鴦刀一長一短筆直插在石碓中,朱明玉:“這是御賜的刀,損壞了又是大不敬的罪名?!?/p>
“帝王薄情寡義,我又何須忠君?”
這一刻,宋墨心灰意死,袒露心中想法,無所顧忌的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
“天若負(fù)我,我便逆天;道若負(fù)我,我便棄道?!?/p>
“忠臣良將枉死,那亂臣賊子,為何不能是我宋墨?”
朱明玉久久沒有回復(fù),她明白錯不在宋墨,而是帝王的涼薄心。
宋墨站起,將懷中之物遞給她:“這是取船憑證,你走吧,我們以后不會再見面了。”
朱明玉接過憑證,若是以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扭頭就走。
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她望著鬢角冒出的白發(fā),指尖驚顫。在烏黑亮麗的秀發(fā)里,白得觸目驚心。
她留了下來,同宋墨站在一起。
宋墨沉默良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fù)雜的情緒。他低聲問道:“為什么?為什么要陪我?你明明可以離開,可以回到京都,繼續(xù)做你的郡主,何必卷入這場紛爭?”
“忠子不要了,那孝呢?”朱明玉的聲音輕柔卻有力,像一根細(xì)線,試圖縫補他破碎的心。
宋墨愣住,低垂著眼,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佇立在江邊,沉默不語。
朱明玉繼續(xù)說道:“你沉湎傷情,自殘自苦,定國公能走得安心嗎?他一生為國為民,難道希望看到你如此消沉?”
宋墨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無盡的疲憊:“人死如燈滅,他不會知道了?!?/p>
朱明玉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只紙船,輕輕點燃燈芯,投入江水中。紙船隨著水流緩緩漂遠(yuǎn),火光在江面上閃爍,仿佛在為逝去的英靈祈福。她低聲說道:“定國公有大將風(fēng)范,令世人惋惜……”
宋墨看著那遠(yuǎn)去的紙船,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他心中的疑問太多,堵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理智告訴他,他不該與朱明玉有過多牽連,不該將心中的秘密告訴她。可他卻無法控制自己,放任自己的情緒宣泄。
“陛下已殺了人證,用圣旨結(jié)案。我若不讓他改朝換代,又如何能改變這一切?”宋墨的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憤怒與不甘。
朱明玉沒有因為他大逆不道的話而責(zé)備他,而是直視他的眼睛,語氣平靜卻堅定:“你的眼睛,只會用來拷問我的嗎?”
宋墨一愣,火光在他的臉上跳動,映照出他內(nèi)心的躁動與矛盾。
朱明玉無比認(rèn)真的看著他,繼續(xù)說道:“陛下若是真要冤害定國公,又怎會因為戒尺放過蔣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