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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月予憶相識之前，劉耀文對時間沒什么概念。

他可以為了殺一個人而蹲守半年，也可以為了趕一炷香的時間而不惜把自己的手骨弄脫臼。

時間對他來說本來就是沒意義的東西。

直到他的生命中多了一份“意義”。

這份意義為他的生命染上鮮活，可意義本身卻逐漸褪去了顏色。

月予憶的身體肉眼可見地變得糟糕。

春天的時候，月予憶還只是怕冷了些、嗜睡了些。

到了夏季，她的身形越發(fā)消瘦，背上原本精致的蝴蝶骨已經(jīng)突兀得駭人了。

劉耀文小心翼翼地?fù)肀е?，試圖用體溫捂暖她寒涼的身體。

他根本不敢用力，他怕蝴蝶就這樣碎在自己懷里。

立夏，月予憶的飯量越來越小。劉耀文學(xué)會了天南海北的各式佳肴，絞盡腦汁地給月予憶準(zhǔn)備飯菜。

她不想讓劉耀文難過，一開始還能勉強(qiáng)多吃幾口。

等到了小暑時節(jié)，她連吞咽都有些困難了。

大暑還沒結(jié)束，月予憶的手已經(jīng)冰涼成了冬日的寒冰。

多年前被喂的那些蠱蟲和草藥帶來的痛苦接踵而至，大有鋪天蓋地將月予憶吞噬的意思。

藥鋪在夏天結(jié)束后，終于關(guān)了門。

一個病殃殃的醫(yī)者，還怎能救別人呢。

七月初，月予憶就已經(jīng)裹上了斗篷。她的臉上血色越發(fā)淺淡，嘴唇白得令人心顫。

她托顏?zhàn)蛐浣o自己買了些胭脂，點(diǎn)在臉頰和唇上，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別那么像即將融化在陽光中的雪人。

在月予憶一個晚上突然驚醒，嘔血不止，血色染紅了她一襲白衣的時候，劉耀文心中的慌亂和悲慟終于爆發(fā)。

他根本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月予憶奔赴黃泉。

劉耀文托付顏?zhàn)蛐鋷妥约赫湛粗掠钁?，再次登上了斬月山?/p>

薛寧朔看著劉耀文的眼神帶著些感慨。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十年前，你為了你哥而跪我，求我讓你加入斬血閣。孩子，現(xiàn)在呢？你跪我又是為了什么？”

劉耀文跪在薛寧朔面前，身形消瘦、眼神卻含著令人為之震懾的悲涼。

他聲音嘶啞：

劉耀文“閣主，我想見幽冥殿殿主一面?！?/p>

薛寧朔故作詫異地笑：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我還以為什么事呢……你想見幽隱，去幽冥殿就好，來找我做什么？”

劉耀文第一次得知了幽冥殿殿主的代號。

他知道薛寧朔為什么要這么說。

他的猜想果然沒錯。

劉耀文沉聲回答：

劉耀文“幽冥殿不會允許我進(jìn)入，幽隱殿主也不會見我。至于幽隱殿主的另一個身份，隱王爺，我也沒有求見的資格。想來想去，只能請您引薦?！?/p>

幽冥殿殿主、攝政王隱王，這兩個身份他哪個都觸碰不到。

劉耀文不敢冒險，他很清楚自己現(xiàn)在除了自己的命，沒有任何籌碼。

就連這條命都快不屬于自己了。

薛寧朔的笑意更甚：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真可惜啊，孩子，如果你一直是我斬血閣的斬空該多好，可惜了……”

他傾身問劉耀文：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你找他做什么？找他救你愛的那個姑娘？”

劉耀文點(diǎn)頭，近乎孤注一擲地說：

劉耀文“我只有這條命了，反正早晚要被幽冥殿處理掉，如果幽隱殿主愿意的話，這條命我現(xiàn)在就可以獻(xiàn)出來，只要能救她。”

薛寧朔聽完了劉耀文的話，忍不住拍著手掌大笑出聲：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孩子，你還真是樂觀得可愛。你能做什么，和你哥一樣提著劍去殺皇帝？當(dāng)年幽冥殿為了這一劍籌備了不知道多少年，只差你哥這一枚棋子。現(xiàn)在，你對幽冥殿有什么用？”

劉耀文不說話，只是繼續(xù)盯著薛寧朔。

薛寧朔笑得越發(fā)張狂，最后直接在身后的柜子上干脆地拍了一下。

機(jī)關(guān)活動，木柜翻轉(zhuǎn)。

身著紫衣的幽隱緩緩從密室中走出，沉毅穩(wěn)重的臉上毫無溫度，一切都被隱藏在陰沉的眉宇之中。

薛寧朔大笑著向劉耀文攤開了手：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看見斬顏匆忙下了山，我就知道你要來找我和幽隱了?？?，孩子，我什么都知道，我之前對你夠好了。如果我想，你以為你和那丫頭還能活到現(xiàn)在？”

幽隱沒接過薛寧朔的話，臉上浮著輕蔑的笑意。

他直截了當(dāng)?shù)貙⒁恼f：

幽隱“你的命對我沒有任何用。”

劉耀文眼中的火苗依舊沒熄滅，他不甘心地重復(fù)：

劉耀文“任何事都可以，殺任何人都可以，只要隱王殿下能救她?！?/p>

幽隱嘴角微勾，看著劉耀文的眼神堪稱憐憫：

幽隱“你在求我？”

劉耀文咬緊了后牙，啞聲說：

劉耀文“是。求您救她。”

隱王勢力深不可測，幽冥殿和隱王府中所擁有的天材珍寶和名貴草藥更是斬血閣不可比擬的。

如果這世間還有誰能救月予憶，或者，找到能救月予憶的人，那就只有隱王了。

可幽隱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幽隱平靜地說：

幽隱“斬空，你現(xiàn)在還是斬空，所以我暫時不殺你。聽說你已經(jīng)做好死在我手中的覺悟了，很好，這樣我們都不用費(fèi)時費(fèi)力。”

幽隱“但你誤會了，我不是特意來羞辱你的，這對我沒意義?！?/p>

幽隱“我說的是實(shí)話，我手中沒有什么任務(wù)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而且我和薛寧朔不一樣，一把容易刺傷自己的刀，我不可能會用?！?/p>

幽隱“況且，我也沒辦法救你的愛人?！?/p>

注視著劉耀文布滿血絲的眼底，幽隱緩緩地說：

幽隱“你只知道她的名字是月予憶，除此之外呢？你知道她師從何人、有著什么樣的身世嗎？”

劉耀文確實(shí)不知道。

一開始因?yàn)樗辉冈俅谓议_月予憶黑暗的過往，后來是因?yàn)樵掠钁浀挠洃浿饾u消退，連她自己都不記得那些事了。

幽隱嗤笑了一聲：

幽隱“從幽夜和幽火死了開始，我就一直在查她的身世。我查到的結(jié)果是，她早就死了?！?/p>

劉耀文滿臉愕然，不明白幽隱在說什么。

薛寧朔接過了話茬：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講故事這種事，我來吧。孩子，還記得我曾給斬血閣請來的那位蠱師吧？”

劉耀文當(dāng)然記得。

薛寧朔繼續(xù)說：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那位蠱師曾收過兩個徒弟。一個男弟子一直跟在蠱師身邊，你我都見過。另一個女弟子，許多年前就暴斃了?！?/p>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我查了很久才查到，女弟子是個孤兒，被蠱師撿到了帶在身邊。說是弟子，其實(shí)就是蠱師的試驗(yàn)品，用來試蠱試藥的。說白了，是個藥人。”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你猜蠱師是在哪兒撿到女弟子的？孩子，就是你最熟悉的那個小院子?！?/p>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女弟子十幾年前就沒再出現(xiàn)在江湖上了，沒人問，蠱師也沒說這丫頭去了哪兒。我想，估計是被喂了太多蠱蟲，沒法在外面行走，被蠱師關(guān)在什么荒山野嶺里了。”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這女弟子在蠱師手里堅(jiān)持了那么多年還沒死，把她煉成蠱蟲，必然能成為至寶?！?/p>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蠱師當(dāng)然要留著她，吊著她的命，用任何辦法。所以，蠱師一直在教她醫(yī)術(shù)和蠱術(shù)，教她怎么努力把自己的命延長。”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七年前，蠱師和弟子暴斃，女弟子不知所蹤。這兩人的尸體沒人敢碰，由斬血閣處理掉了，混著朱砂燒成了灰。”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你猜怎么著？斬空，我后來又派人去把他們的尸骨刨了出來，發(fā)現(xiàn)了有趣的事?！?/p>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他們的骨頭是青色的?！?/p>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據(jù)我所知，尸骨呈現(xiàn)青色，只有一種可能。”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蠱師和男弟子的死因根本不是暴斃。”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他們死于生死蠱的子蠱。”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而母蠱，只有可能在那個女弟子的體內(nèi)。”

說到這兒，薛寧朔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古怪的笑容。

他看著劉耀文蒼白無血色的面容，輕聲說：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孩子，生死蠱聽說過嗎？母蠱的寄生人死了，所有子蠱的寄生人都會死?！?/p>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看你的表情，你應(yīng)該猜到蠱師的女弟子是誰了?！?/p>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可這就矛盾了啊，孩子，既然蠱師和男弟子都死于生死蠱了，那……母蠱的寄生人怎么可能還活著呢？”

薛寧朔（斬血閣閣主）“孩子，如果月予憶早就死在了七年前，你還怎么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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