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宮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安陵容立在廡房門口,望著遠(yuǎn)處騰起的濃煙,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荷包里的銀鈴鐺碎片。晨風(fēng)裹挾著焦糊味撲面而來,她輕輕嗅了嗅,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煙里除了木料燃燒的氣味,還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零陵香氣。
"安姑娘,娘娘傳你過去。"阿箬匆匆跑來,額上還沁著細(xì)密的汗珠。
安陵容低眉順眼地跟在阿箬身后,眼角余光瞥見春禧正躲在廊柱后探頭探腦。她故意放慢腳步,讓春禧看清自己袖口沾著的炭灰——那是昨夜在咸福宮廊下蹭的。
延禧宮正殿里,如懿正倚在貴妃榻上,腕間的翡翠念珠垂在鎏金手爐邊。海蘭坐在下首,手里攥著帕子,眼圈微紅。
"昨夜的事,你做得很好。"如懿抬眼看向安陵容,目光里帶著幾分探究,"只是本宮不明白,你為何要冒險(xiǎn)去咸福宮?"
安陵容福身行禮,聲音細(xì)若游絲:"回娘娘的話,奴婢...奴婢只是想為娘娘分憂。"
如懿輕笑一聲,指尖輕輕敲擊著案幾:"分憂?你可知昨夜若是被高貴妃識破,會是什么下場?"
安陵容垂眸不語,袖中的手指卻微微顫抖。她當(dāng)然知道——前世在翊坤宮,她親眼見過華妃如何處置不聽話的宮女。那些凄厲的慘叫聲,至今仍在她夢中回蕩。
"罷了。"如懿擺擺手,"你既忠心,本宮也不會虧待你。阿箬,帶她去庫房挑幾匹料子做新衣。"
安陵容跟著阿箬退出正殿,卻在廊下遇見了匆匆趕來的陳太醫(yī)。她側(cè)身避讓時(shí),鼻尖忽然嗅到一絲熟悉的藥香——那是零陵香混著甘松的味道。
"陳太醫(yī)。"她輕聲喚住對方,"娘娘近日睡眠不安,可否請您開些安神的方子?"
陳太醫(yī)停下腳步,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忽然笑道:"姑娘倒是細(xì)心。只是這安神的方子,還需對癥下藥才是。"
安陵容福身行禮,目送陳太醫(yī)進(jìn)了正殿。她知道,如懿腕間的抓痕該是時(shí)候讓太醫(yī)看看了。
庫房里堆滿了各色綾羅綢緞。阿箬挑了幾匹軟煙羅遞給安陵容:"娘娘說你手巧,讓你自己挑些喜歡的。"
安陵容的手指在布料上輕輕劃過,忽然停在了一匹月白色的素錦上。這顏色,像極了那年甄嬛賞給她的那件披風(fēng)。
"這匹不錯(cuò)。"她輕聲說道,"奴婢想用它做件披風(fēng)。"
阿箬點(diǎn)點(diǎn)頭,又挑了幾匹顏色鮮艷的料子:"這些你也拿著,做幾件新衣裳。"
安陵容抱著布料回到廡房,春禧正坐在炕上嗑瓜子。見她進(jìn)來,春禧冷哼一聲:"喲,攀上高枝兒了?"
安陵容不答,將布料放在炕上,開始細(xì)細(xì)地裁剪。春禧見她不理,越發(fā)惱怒,抓起一把瓜子殼朝她扔去:"裝什么清高!不過是個(gè)下賤胚子!"
瓜子殼打在安陵容臉上,她卻恍若未覺,繼續(xù)專注地縫制著披風(fēng)。春禧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起身就要去搶她手中的布料。
"住手!"阿箬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春禧,你好大的膽子!"
春禧嚇得一哆嗦,連忙跪倒在地:"阿箬姐姐,我...我只是一時(shí)糊涂..."
阿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zhuǎn)頭對安陵容說道:"安姑娘,娘娘讓你過去一趟。"
安陵容放下手中的針線,跟著阿箬出了廡房。身后傳來春禧壓抑的啜泣聲,她卻連頭都沒回。
正殿里,如懿正坐在案幾前,手里拿著一封信。見安陵容進(jìn)來,她將信遞過去:"你看看這個(gè)。"
安陵容接過信,目光在紙上掃過,心中頓時(shí)一緊——這是高貴妃寫給皇后的密信,信中提到了零陵香膏的事。
"娘娘..."她抬頭看向如懿,眼中帶著幾分惶恐。
如懿輕笑一聲:"你不必害怕。本宮只是想知道,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零陵香膏的?"
安陵容低下頭,聲音細(xì)若游絲:"奴婢...奴婢曾在繡坊幫著調(diào)過香,所以對香料有些了解。"
如懿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忽然說道:"本宮聽說,你從前在江南待過?"
安陵容心中一緊,連忙答道:"是,奴婢是江南人。"
如懿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江南...倒是個(gè)好地方。"她頓了頓,忽然問道,"你可愿幫本宮一個(gè)忙?"
安陵容福身行禮:"奴婢愿為娘娘效勞。"
如懿從案幾上拿起一個(gè)小瓷瓶,遞給她:"這里頭是些香料,你拿去調(diào)一調(diào),看看能不能配出高貴妃常用的那種香。"
安陵容接過瓷瓶,鼻尖輕輕一嗅,心中頓時(shí)了然——這是零陵香混著甘松的味道。她點(diǎn)點(diǎn)頭:"奴婢這就去辦。"
回到廡房,安陵容將瓷瓶里的香料倒在案幾上,細(xì)細(xì)地分辨著每一種成分。零陵香、甘松、白芷...她忽然停下手中的動(dòng)作,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小撮褐色粉末上。
這是...她瞳孔微縮,這是麝香!
前世在翊坤宮,她曾親眼見過華妃用麝香害人。那種刺鼻的氣味,她至今難忘。可這瓷瓶里的麝香,卻被人用甘松的氣味巧妙地掩蓋了。
安陵容的手指微微顫抖,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如懿腕間的抓痕,恐怕不僅僅是零陵香膏所致。
她深吸一口氣,將香料重新調(diào)配,故意將麝香的比例調(diào)高了幾分。既然如懿想要高貴妃常用的香,那她就給她一個(gè)"驚喜"。
夜幕降臨,安陵容將調(diào)好的香送到正殿。如懿接過香,輕輕嗅了嗅,眉頭微皺:"這味道...似乎有些不同?"
安陵容低眉順眼地說道:"回娘娘的話,奴婢按照高貴妃常用的配方調(diào)的,只是...多加了一味甘松,可以中和麝香的刺鼻氣味。"
如懿點(diǎn)點(diǎn)頭,將香遞給阿箬:"拿去試試。"
阿箬接過香,點(diǎn)燃后放在鎏金香爐里。裊裊青煙升起,如懿忽然捂住胸口,臉色蒼白:"這香...怎么..."
安陵容連忙上前扶住她:"娘娘,您怎么了?"
如懿擺擺手,聲音虛弱:"本宮...本宮覺得胸口悶得慌..."
安陵容眼中閃過一絲暗芒,輕聲說道:"娘娘,這香里...似乎有麝香的味道。"
如懿猛地抬頭,目光如刀:"你說什么?"
安陵容福身行禮,聲音細(xì)若游絲:"奴婢不敢妄言,只是...這香里的麝香,似乎比尋常的要多幾分..."
如懿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她猛地站起身,將香爐打翻在地:"好一個(gè)高晞月!竟敢用這等下作手段害本宮!"
安陵容跪在地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她知道,這場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