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的指尖剛碰到檔案袋封口的蠟章，陳野的手已經(jīng)扣住她手腕。福爾馬林液正順著他的睫毛往下滴，在冷藏柜的藍光里像某種詭異的眼淚。陸晨光舉著的手機突然黑屏，報警器尖銳的鳴叫戛然而止，整個地下室陷入深海般的黑暗。

"別動。"陳野的呼吸噴在她耳后，帶著濃烈的橘子糖味。林小滿聽見金屬碰撞的輕響，是陸晨光在摸那串銀鏈鑰匙。她的后背貼著冷藏柜的玻璃門，福爾馬林浸泡的腎臟標本正在腦后微微搖晃。

突然亮起的應(yīng)急燈把三人的影子釘在墻上。陸晨光舉著手術(shù)刀抵住陳野咽喉，刀刃反光里映出林小滿煞白的臉："醫(yī)療事故鑒定報告第17頁，需要我念給你聽嗎？"

陳野突然笑起來，喉結(jié)在刀刃上擦出血線。他抓著林小滿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心跳隔著濕透的衛(wèi)衣撞擊掌心："摸到了嗎？這里裝著三個人的命。"他的襯衫紐扣繃開，露出鎖骨下方縫合的疤痕，針腳歪斜如蜈蚣的腳。

林小滿的指尖觸到某種凸起。陳野扯開衣領(lǐng)的瞬間，她看見皮膚下埋著的電子芯片，藍光隨著心跳頻率明滅。陸晨光的手術(shù)刀當(dāng)啷落地，鏡片后的瞳孔劇烈收縮："你移植了...他的心臟？"

警報器突然再次炸響，紅光如血浪吞沒整個空間。陳野拽著林小滿撞開應(yīng)急通道的門，冷風(fēng)裹著消毒水味灌進肺里。她踉蹌著數(shù)臺階，身后傳來陸晨光的嘶吼在樓道里層層回蕩："你才是換了藥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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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的熒光燈管在頭頂嗡嗡作響。林小滿蜷縮在觀察床角落，護士剛剛換下的輸液瓶里漂浮著細小的結(jié)晶。陳野的衛(wèi)衣兜帽滴著水，正在用棉簽蘸碘伏涂她手背的擦傷。這個角度能看清他后頸的紋身，褪色的X字母邊緣結(jié)著新鮮血痂。

"2018年7月3號下午兩點二十六分。"陳野突然開口，棉簽戳破了傷口，"我哥的心跳停在這個瞬間。"他掀起衣擺，腰側(cè)有道十厘米長的縫合疤，"他們?nèi)∽哌@個腎的時候，陸晨光弟弟正在三樓手術(shù)室大出血。"

林小滿的呼吸在喉嚨里凝成冰碴。她摸到枕頭下的手機，鎖屏照片是爸爸舉著生日蛋糕的笑臉。陳野突然把她的手機搶走，相冊最新照片是上周拍的藥房小票："你早就發(fā)現(xiàn)了吧？陸晨光每個月15號都去買安定片。"

消毒隔簾突然被掀開。陸晨光舉著CT片站在光暈里，白大褂下擺沾著福爾馬林液的黃色污漬："警察在查三年前的醫(yī)療記錄。"他的視線落在陳野衣領(lǐng)內(nèi)的芯片藍光上，"你猜他們會不會對非法器官移植感興趣？"

陳野把棉簽折成兩截，尖銳的塑料邊緣抵住陸晨光頸動脈："你弟弟的骨灰盒里，裝的其實是實驗室廢料吧？"他另一只手掏出個透明證物袋，里面是半顆融化的橘子糖，"當(dāng)年手術(shù)室監(jiān)控錄像，需要我放給警察看嗎？"

林小滿的耳鳴蓋過了所有聲音。她看著兩人在慘白的燈光下對峙，忽然想起轉(zhuǎn)學(xué)第一天摔碎的玻璃罐。那些彩色幸運星里裹著的根本不是許愿紙，而是撕碎的處方箋，最舊的那張寫著"丙戊酸鈉劑量調(diào)整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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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解剖教室的彩繪玻璃上，耶穌受難像的眼窩蓄滿雨水。林小滿躲在標本柜后面，看著陸晨光把注射器扎進上臂靜脈。他腳邊散落著七個空藥盒，最新那盒的保質(zhì)期到昨天為止。

"出來吧。"陸晨光突然轉(zhuǎn)頭，鏡片反光遮住眼神，"你口袋里的錄音筆快沒電了。"他踢開腳邊的帕羅西汀藥瓶，鋁箔板上殘留的藥片正好是七顆。

林小滿的后背抵住泡著腦組織的標本罐。陸晨光用手術(shù)刀劃開自己的白大褂，胸口有道與陳野相似的縫合疤："這是你媽媽主刀的手術(shù)。"他的指尖摩挲疤痕邊緣，"她沒告訴你吧？當(dāng)年那個心臟移植失敗的女孩..."

解剖室的門轟然洞開。陳野拎著消防斧站在雨幕里，雨水順著斧刃匯成溪流。他的衛(wèi)衣帽子被風(fēng)掀開，露出剃光的后腦勺——那里埋著三枚銀色手術(shù)釘，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游戲該通關(guān)了。"陳野舉起手機，屏幕上是仁心大藥房的監(jiān)控畫面。陸晨光正在往貨架擺放藥盒，日期顯示2018年7月3日凌晨四點十七分。貨架標簽赫然是"氰化鉀試劑"。

林小滿的視網(wǎng)膜上炸開血紅煙花。她想起媽媽手術(shù)服上的褐色污漬，想起爸爸透析機里突然出現(xiàn)的白色沉淀物，想起自己日記本里消失的那三頁紙上，用隱形墨水寫的"媽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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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臺積水映著三個扭曲的影子。陳野的消防斧卡在水泥護欄里，陸晨光的白大褂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林小滿握著從實驗室偷來的試管，鹽酸氣味灼燒著鼻腔。

"我哥的心臟在陳野胸腔里。"陸晨光突然笑起來，雨水沖刷著他發(fā)紅的眼眶，"你的藥瓶里裝的是我弟弟的骨灰。"他掏出個透明藥瓶搖晃，白色粉末在玻璃壁上畫出螺旋。

陳野扯開衣領(lǐng)，電子芯片的藍光穿透雨幕："這里面裝著三個人的記憶芯片。"他按著胸口的手青筋暴起，"你媽媽當(dāng)年做的非法實驗，需要我播放手術(shù)錄像嗎？"

林小滿的試管脫手墜落。她看見媽媽的臉出現(xiàn)在手術(shù)錄像里，戴著沾血的手術(shù)口罩。畫面里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少年胸口插著七根導(dǎo)管，床頭病歷卡寫著"陳野 心臟供體"。

雷聲在云層深處炸響。陸晨光突然撲向陳野，兩人撞破護欄的瞬間，林小滿抓住了陸晨光的銀鏈子。項鏈在空中繃成直線，吊墜的試管刷碎片劃破她掌心。

陳野的手抓住林小滿的腳踝。三個人的重量在暴雨中搖晃，陸晨光的白大褂像斷線風(fēng)箏般翻卷。林小滿看見他領(lǐng)口滑出的士兵牌，正面刻著"陸晨星 2018.7.3"。

"松手吧。"陸晨光突然笑起來，"我抽屜里有你媽媽的懺悔信。"他的手指一根根松開，"在《臨床藥理學(xué)》第333頁夾層。"

陳野的手突然發(fā)力。林小滿被拽回天臺時，陸晨光的銀鏈子在空中劃出最后一道弧光。重物墜地的悶響被雨聲吞噬，遠處傳來漸近的警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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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滿蜷縮在圖書館禁書區(qū)最深處?！杜R床藥理學(xué)》第333頁的夾層里，媽媽的字跡在應(yīng)急燈下浮現(xiàn)："小滿的心臟配型成功了，但對方家屬拒絕捐獻。"日期是去年她手術(shù)失敗的那天。

禁書區(qū)的門吱呀作響。陳野的影子投在書架上，他后腦勺的手術(shù)釘正在滲血。林小滿握緊從實驗室偷來的手術(shù)剪，看著他舉起染血的消防斧。

"要聽聽芯片里的錄音嗎？"陳野按動胸口的電子芯片，機械女聲在書架間流淌："7月3日14點26分，供體生命體征消失。"接著是媽媽的聲音："立即摘取心臟，受體手術(shù)室準備就緒。"

林小滿的剪刀刺破書頁。陳野的斧頭劈開她耳邊的空氣，斬斷書架上纏繞的蜘蛛網(wǎng)。他突然跪倒在地，芯片藍光變成刺眼的紅色："警告，排異反應(yīng)等級S..."

圖書館的玻璃窗映出兩人重疊的影子。林小滿看著陳野抽搐的手指在地面抓出血痕，突然想起轉(zhuǎn)學(xué)那天摔碎的玻璃罐。那些彩色幸運星里裹著的碎紙片上，有一張寫著"媽媽，請把我的心臟給妹妹"。

警笛聲刺破雨幕時，陳野的手終于垂落。林小滿握著他漸漸冰冷的手，摸到掌心的電子芯片在最后一次跳動后，徹底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