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看著楚楚眼中不容置喙的倔強,心頭的煩躁漸漸淡了,他收回手,負在身后,便將目光轉向季淑妃,語氣冰冷:“你說柳妃推煜兒下水,意圖謀害皇子,朕不信?!?/p... 更多精彩內容,盡在話本小說。" />
朱棣看著楚楚眼中不容置喙的倔強,心頭的煩躁漸漸淡了,他收回手,負在身后,便將目光轉向季淑妃,語氣冰冷:“你說柳妃推煜兒下水,意圖謀害皇子,朕不信?!?/p>
朱棣頓了頓,目光掃過楚楚濕透的衣袍,“她若真想害煜兒,何必冒著刺骨寒風,跳下水去將人救上岸?”
季淑妃急忙辯解,“可是皇上!所有人都看見了,當時只有她和煜兒在一起!煜兒自己也說了,是她推的!”
季淑妃聞言,連忙低頭看向懷中的朱高煜,輕輕拍著他的背,柔聲安撫:“煜兒,你不用怕,娘親在這兒,父皇也在這兒,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的?!?/p>
朱高煜抬起頭,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怯生生地掃過眾人,他緊緊攥著季淑妃的衣襟,小身子一個勁地往母親懷里鉆,顯得膽小又怯懦。
楚楚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想當初在香港警隊,各色狡黠難纏的嫌疑人她都見慣了,如今面對一個幾歲的孩子,倒忽然起了幾分逗弄的玩心。
楚楚往前走了兩步,蹲下身,與朱高煜平視,語氣帶著幾分故作神秘的嚴肅:“喏,很多年前,有個跟你一樣大的孩子,他的名字叫做匹諾曹。他平日里總愛說謊,有一天,他又說了謊話,被一位仙女看見了。仙女大怒,便對他施了魔法,告訴他從今往后,只要他再說謊,第二天鼻子就會變長一寸,越長越長,最后變得比旗桿還長,就再也沒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也沒有人喜歡他了。”
楚楚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了孩子的耳中,朱高煜聽得眼睛都直了,臉上的驚懼之色愈發(fā)濃重,嘴唇哆嗦著,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
朱棣原本正凝神觀察著朱高煜的神色,忽聽得楚楚這番話,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先是掠過一絲錯愕,隨即漾開幾分縱容的無奈。
季淑妃立刻將兒子護在懷里,惡狠狠地瞪著楚楚,“你干什么!他還是個孩子,不懂事,你怎能用這種話嚇唬他?柳如眉,你安的什么心!”
“好了!”朱棣被孩子的哭聲吵得心煩意亂,猛地一聲呵斥,在淑妃聽來卻如驚雷炸響在殿內。
季淑妃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連忙伸出手,死死捂住朱高煜的嘴,只敢讓他在懷里小聲啜泣。
殿內再次陷入死寂,唯有這微弱的啜泣聲,在滿是威壓的空氣里,顯得格外清晰,卻無人敢再多言一句。
朱棣揉了揉眉心,看向楚楚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無奈,他沉吟片刻,正要親自問個明白,楚楚卻先一步開口了。
楚楚上前半步,目光落在朱高煜臉上,語氣平靜道:“煜兒,你說我推了你下水,那你跟說說,你當時正在干什么?”
朱高煜被這突如其來的追問弄得一愣,下意識地看了看身旁的母親,又怯生生地垂下眼,小聲說道:“我的皮球掉水里了,我在撿皮球……”
楚楚心下了然,這孩子沒有撒謊,也和她從湖邊看見飄來的皮球對得上。
朱棣何等敏銳,瞬間便捕捉到這其中的破綻,眉頭微蹙,看向朱高煜的目光已然多了幾分審視。
楚楚見狀,繼續(xù)問道:“既然是蹲在湖邊撿皮球,我若推你,自然是從你背后動手。既是背后,你未曾回頭,又怎會看清推你的人是我?”
這話正中要害,殿內瞬間鴉雀無聲,可那孩子顯然沒聽懂楚楚的話,只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眨啊眨的。
楚楚懷疑朱高煜并沒有聽懂她的話。
不,不是懷疑,是肯定。
他這個年紀放在現(xiàn)代還在上幼稚園,她指望一個幼稚園的小朋友能分辨出什么條理清晰的話?她真是糊涂了。
可季淑妃的臉色卻“唰”地褪盡血色,慘白如紙,這一句話,如同一道驚雷,炸得季淑妃渾身一震。
淑妃下意識地收緊雙臂將朱高煜摟得更緊,后背驚出一層冷汗,內心早已亂作一團。她不可置信地低下頭,看著懷中的兒子,嘴唇顫抖著:“煜兒?你……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朱高煜被母親的反應和父皇的威嚴嚇得不敢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哭。
朱棣目光轉向季淑妃,眼神冰冷刺骨,帶著滔天的怒意:“淑妃,你還有什么話要說?你言行無狀,教唆皇子說謊,誣告妃嬪,該當何罪?”
季淑妃“噗通”一聲,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額頭撞在金磚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皇上!臣妾冤枉??!”她哭著辯解,“臣妾絕沒有教唆煜兒說謊!許是孩子年紀小,當時受了驚嚇,記錯了情形!求皇上明察!”
“記錯了?”朱棣冷笑一聲,“這般關鍵的情形也能記錯?分明是你平日里心存妒忌,對柳妃懷恨在心,今日借煜兒落水之事,蓄意誣陷!”
季淑妃臉色慘白,知道自己再說什么也無濟于事,只能不停地磕頭:“皇上,是臣妾一時沖動,被怒火沖昏了頭腦,才會做出這般糊涂事!您要打要罰,臣妾都認了,只求皇上不要連累煜兒,他還小,不懂事??!”
朱棣看著她伏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模樣,心中怒意稍減,卻依舊面色沉凝:“煜兒有你這般生母,也難成大器。即日起,煜兒便交給柳妃撫養(yǎng),你閉門思過三個月,沒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寢宮半步!”
“皇上!”季淑妃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您不能這樣!煜兒是臣妾的親生兒子??!”
“朕的話,就是旨意!”朱棣語氣堅決,不容置喙,隨即轉頭對身旁的三保吩咐道,“把小皇子送去西宮,好生照料。再將淑妃帶回寢宮,嚴加看管,若有違抗,嚴懲不貸!”
“是,奴才遵旨?!碧O(jiān)們連忙上前,一邊小心翼翼地抱起朱高煜,一邊架起還想掙扎的季淑妃。
朱高煜被太監(jiān)抱起轉身欲走,見狀哭得更兇,小手伸向殿外,哭喊著:“娘親!娘親!”
季淑妃的哭喊聲漸遠,終至消散。大殿之內,只剩朱棣與楚楚相對而立。
楚楚瞪圓了眼睛,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她原本只是想證明清白,卻從未想過會牽扯出“撫養(yǎng)皇子”這等事來。
“朱棣,我不要煜兒!”楚楚急忙上前一步,眼底滿是坦誠的抗拒,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孩子的成長怎么能沒有親生母親的陪伴?血脈連著的牽掛,是我再用心也替代不了的。淑妃縱有過錯,可她對煜兒的疼愛是真的,你這樣硬生生把孩子從親娘身邊奪走,對他何嘗不是另一種傷害?”
朱棣神色未動,只是靜靜看著她,語氣沉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我知道母子情深,但淑妃偏執(zhí)善妒,教得煜兒怯懦說謊,這樣下去,只會誤了他的一生。你以為讓他留在一個只會教他猜忌、哭鬧的母親身邊,就是對他好?”
楚楚眉頭緊蹙,聲音不自覺提高了幾分,“可那是他的親娘啊,就算母親有不足,也該讓她試著改正,而不是直接剝奪她做母親的權利。你有沒有想過,煜兒長大后知道自己是被親爹送給別人撫養(yǎng)的,他會怎么想?他會覺得自己是被拋棄的!這種心結,可能一輩子都解不開?!?/p>
“我要的不是一個被寵壞的皇子,是一個能明辨是非、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敝扉ο蚯鞍氩?,目光銳利卻帶著幾分耐心,“淑妃的性子改不了,她眼里只有爭寵和輸贏,這樣的教養(yǎng),只會讓煜兒染上怯懦猜忌的性子,將來難成大器。”
朱棣聲音頓了頓,目光落在楚楚臉上,語氣添了幾分篤定與懇切,藏著全然的信任:“而你不同,你看事通透,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讓他學著你的通透純粹,懂對錯、明事理,長成一個光明磊落的君子。這不是拋棄,是給煜兒一個更好的未來。”
楚楚眼底掠過一絲掙扎,語氣帶著幾分無奈的懇切,“可我不想當這個‘別人’!我知道你信我,但我念過的書告訴我,不該插進別人的母子關系里。而且,淑妃被困在宮里本就身不由己,孩子是她唯一的寄托,你把煜兒奪走,她的日子該怎么過?”
朱棣沉默了片刻,看著她眼底的執(zhí)拗與共情,眼底最后一絲耐心耗盡,語氣驟然冷硬下來,“淑妃教唆皇子說謊、誣告妃嬪,本就該受重罰,我留她性命已是寬宥。”
楚楚心頭猛地一震,瞬間噤聲。
不能再爭了。
淑妃是陳友諒后人的秘密,普天之下唯有她知曉。這秘密一旦敗露,朱棣必容不下淑妃,定會痛下殺手。她若再爭辯激怒朱棣,難保他不會深究淑妃,淑妃此刻絕不能引火燒身,否則必死無疑。
楚楚攥緊了衣袖,眼底的執(zhí)拗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無奈與清醒。她深吸一口氣,抬眸看向朱棣,語氣平靜了許多,“我知道了。既然你心意已決,那煜兒,我來帶?!?/p>
朱棣見楚楚松口,眼底的銳利瞬間消散,他上前一步,將人攬進懷里,目光落在她依舊泛白的臉頰和未干的發(fā)梢上,眉頭緊緊蹙起,滿是心疼:“渾身都濕透了,冷風一吹,仔細凍出病來?!?/p>
朱棣松開她,只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拭去她臉頰上殘留的水珠,又拉緊了裹在她肩頭的棉被,將邊角掖得嚴實,確保沒有寒風能鉆進去,“御醫(yī)已經(jīng)在西宮候著了,還有剛熬好的驅寒姜湯,快回去沐浴更衣,趁熱喝了暖暖身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