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月光滲著鐵銹味,江心怡將第九枚銅匙插入鎖孔。鎏金楠木匣突然震顫起來,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九連環(huán)鎖發(fā)出蜂鳴,鎖眼滲出黑血,在宣紙上暈出星宿圖。
"小姐!"丫鬟撞開門時,江心怡正用銀簪挑破指尖。血珠滴在星宿圖中央,原本雜亂的線條竟自行游走,拼成北疆王庭的狼頭圖騰。
墨云璟的笑聲自梁上傳來:"江姑娘可知,這匣子開錯三次就會射出淬毒的牛毛針?"他倒懸著垂下蟒袍下擺,指尖銀絲纏著個瀕死的黑衣人,"比如這位,方才想用南詔磁石破壞鎖芯。"
江心怡瞥見黑衣人腰間的螭龍紋玉墜——與父親書房暗格里的密信火漆印一模一樣。她突然將九連環(huán)鎖浸入茶盞,銅銹遇水剝落,露出內(nèi)層玄鐵打造的機括,十二個鎖眼排成北斗狀。
"梁公子可認得這個?"她頭也不回地問道。窗外梅枝輕顫,梁煜軒翻進屋內(nèi),后肩的狼頭刺青在月光下泛青:"這是北疆天機閣的十二辰鎖,需用至親之血..."
話音未落,墨云璟的匕首已劃破江心怡手腕。血濺在鎖芯的瞬間,機括發(fā)出齒輪轉動的咔嗒聲。鎏金匣子彈開半寸,露出半張泛黃的信箋,上面是母親娟秀的字跡:"吾兒若見此信,速毀璇璣圖,汝非江氏女..."
梁煜軒突然奪過信紙投入香爐,火焰騰起的剎那,十二支毒箭自匣中射出。江心怡旋身躲過,箭簇釘入墻面竟拼出貴妃的側臉輪廓。墨云璟扯開燃燒的信紙,灰燼里浮現(xiàn)出金粉寫的密文:"寅時三刻,冰湖取玉。"
"看來有人不想我們找到真相。"梁煜軒的彎刀劈開楠木匣夾層,掉出枚青銅虎符,"北疆狼騎的調(diào)兵符,怎么會在這里?"
江心怡撫過虎符上的裂痕,前世梁煜軒戰(zhàn)死沙場時,這枚虎符就插在他心口。她突然將虎符按在墨云璟掌心:"殿下可敢與我賭一局?若明日冰湖下的東西能要了貴妃性命..."
"賭注呢?"墨云璟的指尖劃過她頸間動脈,"若我贏,江姑娘就把心頭血分我三盞。"
三更天的梆子聲滲著血腥,江心怡踏碎冰面時,梁煜軒正用彎刀挑起具浮尸。尸體懷中緊抱的玉匣,正是母親生前最珍視的妝奩。冰層下的暗流突然洶涌,墨云璟的金絲纏住她腰肢:"小心,這水里泡過化骨散。"
玉匣開啟的剎那,江心怡瞳孔驟縮。九連環(huán)鎖的第九環(huán)竟是枚人牙,齒縫里嵌著粒帶血的東珠——與貴妃冠冕上失蹤的南海貢珠別無二致。梁煜軒突然悶哼倒地,后肩刺青滲出黑血,冰面映出他扭曲的面容:"珠上有毒..."
墨云璟卻放聲大笑,徒手捏碎東珠。粉末中飄出張人皮,繪著完整的璇璣圖:"江姑娘可看仔細了,這可是用你生母的背脊皮所制。"
江心怡的銀簪抵住他咽喉:"殿下似乎忘了,我重生后最擅長的就是剝皮。"她扯開人皮地圖,背面密密麻麻寫著北疆文字——正是當年母親教她認的童謠。
"寅時到了。"梁煜軒突然揮刀斬斷冰層。湖水翻涌著吞沒璇璣圖,卻在觸水瞬間燃起幽藍火焰?;鸸庹樟梁桌劾郯坠?,每具骸骨腕間都系著江家暗衛(wèi)的銅牌。
墨云璟拽著江心怡潛入火海,指給她看湖心石柱上的刻字:"鳳棲梧桐,非血不燃。"他劃破兩人手掌按在石柱,鮮血竟順著紋路匯成鳳凰圖騰。機關啟動的轟鳴聲中,冰湖裂開深淵巨口,露出青銅鑄造的地宮門。
梁煜軒的彎刀卡在門縫:"這是前朝末帝的祭天臺!"他聲音發(fā)顫,"傳聞用九百九十九個鳳命女子的心頭血..."
地宮門轟然洞開,陰風裹著腐臭撲面而來。江心怡的火折子照亮甬道兩側的琉璃盞,每盞燈芯都是顆跳動的心臟。最深處的高臺上,水晶棺中躺著與她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插著支雕鳳金簪。
"這才是你生母。"墨云璟撫過棺槨上的北疆文字,"北疆長公主拓跋月,二十年前詐死潛入中原。"
梁煜軒突然跪地嘔出黑血,他的刺青在幽光中化為活物,狼眼泛著猩紅:"原來當年換嬰案..."話未說完,暗箭破空而來,正中水晶棺中的尸身。
江韻寧的笑聲自暗處傳來:"姐姐果然找到這里了。"她手中弩箭淬著狼毒,"可惜貴妃娘娘要的是死無對證。"
混戰(zhàn)在瞬間爆發(fā)。江心怡將九連環(huán)鎖擲向江韻寧,鎖芯炸開的毒針逼退追兵。墨云璟趁機劈開水晶棺,尸身手中的玉玨滾落——正是能調(diào)動江家暗衛(wèi)的虎符另一半。
"接?。?梁煜軒將彎刀拋來,自己卻被毒箭射中右肩。江心怡旋身斬斷鐵索,祭壇突然坍塌,青銅巨鼎中升起幅血繪的江山圖。
墨云璟在墜落的碎石中抓住她手腕:"看好了!"他引著她的手按在江山圖某處,那里正是璇璣圖缺失的星位。地動山搖間,整座地宮開始下沉,湖水倒灌而入。
浮出水面的剎那,江心怡看見梁煜軒背上的狼頭刺青片片剝落,露出底下金色的龍紋。墨云璟貼著她耳畔低笑:"現(xiàn)在明白為何貴妃非要江家絕后了?"
晨光刺破薄霧時,江心怡站在祠堂廢墟上。掌心躺著半枚染血的玉玨,與父親暗格中的密函火漆嚴絲合縫。梁煜軒昏迷在羅漢榻上,后肩的金龍紋在陽光下流轉,與墨云璟蟒袍上的螭龍形成詭異呼應。
九連環(huán)鎖的殘片在炭盆中扭曲,熔化的銅汁漸漸凝成四個字:日月同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