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風(fēng)波很快就平息了,鄭楚玉還沒來得及從不忿惶恐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魏邵就替她辦好了一切。
只有她自己還在惶惶不安當(dāng)中,向著要去向著魏邵求情。
是夜。
夜色像浸了墨的綢緞,沉沉壓在侯府的飛檐上。
鄭楚玉提著盞琉璃燈,站在魏邵的書房外,指尖把燈盞的提桿攥得發(fā)燙。 廊下的夜露打濕了她的裙擺,涼氣順著布料往上鉆,可她心里更慌。
白日里那老婦撒潑時喊的“偷賣嫁妝”,半句都不假——那對羊脂玉鐲確實是她偷偷托人變賣的,倒被婆家抓了把柄。
可她不能認(rèn)。
鄭楚玉深吸一口氣,推開虛掩的書房門。
檀香混著墨香撲面而來,魏邵正坐在案前看竹簡,玄色常服的領(lǐng)口松著,側(cè)臉在燭火下顯得輪廓分明。
“表哥?!彼穆曇艏?xì)若蚊蚋,琉璃燈的光暈在地上晃出細(xì)碎的影。
魏邵抬眼,眸色沉沉:“這么晚了,有事?”
“我……”鄭楚玉把燈放在門邊的矮幾上,手指絞著帕子,“白日里的事,我想跟表哥解釋。那嫁妝……我沒有變賣,是他們污蔑我。”
話剛出口,她就不敢看魏邵的眼睛了。燭火映著她泛紅的耳垂,連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得虛浮。
魏邵放下竹簡,指尖在案上敲了敲,發(fā)出規(guī)律的輕響,像是在掂量她的話有幾分真假。
“哦?”他拖長了語調(diào),目光掃過她發(fā)顫的肩頭,“可那老婦說,當(dāng)鋪的掌柜認(rèn)得你的玉鐲?!?
鄭楚玉的心猛地一沉,強(qiáng)作鎮(zhèn)定:“定是她認(rèn)錯了!我那對鐲子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物,怎會舍得賣?”
她越說越急,眼眶都紅了,“表哥是最清楚我的,我雖不算頂好的姑娘,卻也不會做這等自毀名聲的事?!?/p>
她抬眼望他,眼底水光瀲滟,倒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魏邵卻忽然冷笑一聲,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比她高出一個頭還多,陰影將她整個人罩住,語氣里帶著刻意壓出的寒意:“我清楚你?表妹啊,你當(dāng)我是三歲孩童,這么好騙?”
他逼近一步,鄭楚玉被迫后退,后腰撞到了矮幾的棱角,疼得她“嘶”了一聲。
“變賣嫁妝也罷,”魏邵的聲音更冷了,“可你回府后攛掇母親逼他們寫和離書,這事總做不得假吧?”
鄭楚玉被他問得啞口無言,鼻尖一酸,眼淚竟真的掉了下來。
可哭著哭著,她忽然覺得不對勁——魏邵雖皺著眉,眼底卻沒有半分真怒,那緊抿的唇角甚至藏著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在逗她!
這個認(rèn)知讓鄭楚玉瞬間收了淚,非但不怕了,反而生出一股氣來。
她猛地抬頭,也不管什么尊卑規(guī)矩,叉著腰就瞪回去:“是!我是讓姨母逼他們寫和離書了!那又怎樣?他們打我罵我,還想占我的嫁妝,難道我要乖乖受著?”
她往前湊了湊,踮起腳尖,幾乎要戳到魏邵的胸口:“表哥現(xiàn)在倒來審我了?那兩年前的事呢?我不過是……不過是想跟表哥親近些,你就把我當(dāng)成洪水猛獸,轉(zhuǎn)頭就聽太夫人的話,把我嫁給那樣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