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清醒》——沈念的視角

1.

我從來不相信婚姻。

母親去世那年，我十五歲。她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卻還在對我笑。她說："念念，別怕。"然后閉上眼睛，再也沒有醒來。

父親用工作麻痹自己，而我學會了用冷漠保護自己。

所以當父親提出聯(lián)姻時，我沒有反對。反正婚姻不過是一場交易，林氏集團的資源和我們的資本結合，各取所需罷了。

訂婚那天，我第一次認真打量林薇。她穿著淺藍色的裙子，緊張得打翻了酒杯，手忙腳亂地道歉。我皺了皺眉——商業(yè)聯(lián)姻而已，何必這么小心翼翼？

我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孩，會成為我余生最大的遺憾。

2.

結婚后，她搬進了我的房子。

我的生活節(jié)奏沒有改變，依然早出晚歸。有時候深夜回來，會發(fā)現(xiàn)客廳的燈還亮著，她在沙發(fā)上睡著了，面前攤著一本雜志。

我從不叫醒她。

直到有一天，我應酬到凌晨三點，醉醺醺地回到家。她立刻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端來一杯解酒茶。

"不用。"我推開她的手，"我說過不用等我。"

她的手指僵在半空，又慢慢收回去。"我只是...擔心你。"

我轉身上樓，沒有看見她紅了的眼眶。

3.

她開始學做飯。

我經常能在廚房發(fā)現(xiàn)燙傷膏和創(chuàng)可貼。有時候回家，會聞到飯菜的香味，但更多的是焦糊味。

"你不用做這些。"我說，"家里有廚師。"

她低著頭，手指絞在一起："我想試試..."

我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直到有一天，我在書房發(fā)現(xiàn)一個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我的喜好：

"沈念喜歡半熟的煎蛋"

"沈念討厭芹菜"

"沈念喝咖啡的溫度是92℃"

最后一頁寫著："今天做了紅燒排骨，他吃了三塊。"

我合上筆記本，胸口突然悶得難受。

4.

父親問我："你對林薇好點了嗎？"

我冷笑："商業(yè)聯(lián)姻而已，需要演得那么認真嗎？"

父親盯著我看了很久，最后說："你和你母親真像，都這么固執(zhí)。"

那天晚上，我夢見母親。她站在病床前，輕聲說："念念，別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我驚醒時，發(fā)現(xiàn)林薇站在門口。她手里端著一杯熱牛奶，猶豫著要不要進來。

"做噩夢了？"她輕聲問。

我突然很煩躁："不用管我。"

她把牛奶放在床頭，輕輕帶上門。杯子下面壓著一張紙條："熱牛奶助眠。"

我把它扔進了垃圾桶。

5.

公司年會上，王建林那個老色鬼一直盯著林薇看。我下意識擋在她前面，她卻從容地應對著，替我解了圍。

回家的車上，我忍不住問："你以前經常參加這種場合？"

"嗯，"她笑了笑，"爸爸從小就教我這些。"

我突然意識到，她不是我想象中那種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她有教養(yǎng)，有學識，甚至比我想象的更加堅強。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沒有直接回書房，而是在客廳多坐了一會兒。

6.

我發(fā)現(xiàn)她經常去康復中心做志愿者。

有一次路過，我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透過玻璃窗，我看見她蹲在一個自閉癥女孩面前，耐心地教她捏陶泥。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溫柔得不可思議。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走進去，告訴她我來了。

但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