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的視野里炸開一片猩紅。晏無涯右眼中的世界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她從未使用過的視覺。鎖神鏈的寒光、深淵里翻涌的混沌、還有那些纏繞在晏無涯身上的血色符文——... 更多精彩內(nèi)容,盡在話本小說。" />
云昭的視野里炸開一片猩紅。晏無涯右眼中的世界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她從未使用過的視覺。鎖神鏈的寒光、深淵里翻涌的混沌、還有那些纏繞在晏無涯身上的血色符文——所有畫面都裹挾著刺痛灌入她的瞳孔。
“閉眼!”晏無涯的聲音像是隔著萬水千山傳來,“除非你想變成第二個瞎子?!?/p>
船夫已經(jīng)蜷縮在甲板角落,他臉上的刺青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咒痕。白骨船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船板縫隙里滲出黑色的液體,散發(fā)著腐朽的血腥味。
云昭顫抖著去摸掉落的鮫綃,卻在觸及的瞬間僵住——綃紗上沾著溫熱的血,那不是她的。
玉京天·天柱臺
重霄手中的玉簡徹底化為齏粉。十二根天柱同時發(fā)出嗡鳴,柱身上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裂紋。駐守的天兵突然慘叫,他們的盔甲內(nèi)鉆出細小的玉色藤蔓,正貪婪地吮吸著血肉。
“果然......”重霄抹去嘴角溢出的金血,死死盯著掌心浮現(xiàn)的青色紋路,“玉靈族的詛咒開始反噬了。”
他身后浮現(xiàn)出一道模糊的身影,那人戴著青銅面具,面具下傳出沙啞的笑聲:“當年你們剜他右眼時,就該想到有今天。”
無妄?!さ褂爸?/p>
星厭甩著被灼傷的手掌,豎瞳縮成兩道細線。鏡妖們突然停止了解剖尸體,它們琉璃般的身體表面浮現(xiàn)出相同的畫面——一個盲女站在白骨船上,她的腳下延伸出無數(shù)條發(fā)光的細線,每一條都連接著四界某個角落。
“有意思?!毙菂捥蛄颂蚣庋?,突然扯下腰間的引魂幡,“這單生意我接了?!?/p>
幡布展開的瞬間,整個倒影之城的水面開始倒流。那些被鏡妖們丟棄的記憶碎片從海底升起,在空中拼湊成一幅殘缺的星圖。星厭的瞳孔里映出星圖中央的缺口——那里本該是玉京天的位置,現(xiàn)在卻填著一只流血的眼睛。
幽冥川·三途渡口
幽娘的石碑林正在崩塌。她赤足踩在龜裂的碑面上,煙桿里的火星落在銀色的冥河水面,竟燒出一個個漆黑的窟窿。擺渡人的小舟擠在渡口,船頭的燈籠一個接一個炸開。
“早該想到的......”幽娘用煙桿挑起一縷銀發(fā),發(fā)絲瞬間化作飛灰,“能解讀《四界書》的,從來都不是眼睛?!?/p>
她突然轉(zhuǎn)身,鎖鏈嘩啦作響。最新裂開的石碑上,血字正在變化:
【當鈴音停止時,玉魄將重歸混沌】
混沌深淵邊緣
晏無涯的鎖神鏈繃得筆直。云昭終于摸到鮫綃,卻在系上的瞬間被他喝止:“別動!你腕上的鈴鐺——”
玉鈴的第四道裂紋里滲出淡金色的液體,滴在船板上竟腐蝕出一個冒著青煙的洞。云昭突然按住太陽穴,無數(shù)陌生的聲音洪水般涌入腦海:
「用她的玉魄來修補天柱......」
「青冥君必須永遠沉睡......」
「那孩子能聽見天道的聲音......」
晏無涯突然劇烈掙扎,鎖鏈深深勒入他的皮肉:“重霄這個蠢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喂養(yǎng)什么!”
船夫發(fā)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嚎叫。他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玉質(zhì)的骨骼——那分明是玉京天刑罰司的制式鎧甲。
云昭的盲眼突然流下血淚。她看見的最后一個畫面,是晏無涯左眼里映出的景象:十二根天柱頂端,都懸掛著一個與她容貌相似的女子,她們的胸口插著金色的楔子。
白骨船在深淵邊緣瘋狂旋轉(zhuǎn),霧中傳來鏡面破碎的聲響。當最后一塊船板斷裂時,云昭聽見了四界同時響起的鐘聲。
人間界·古槐樹下
斗笠老婦的銅錢徹底化為鐵水。她佝僂著身子咳嗽,每一聲都震落樹上的槐花。奇怪的是,那些花瓣在半空就變成了灰燼,灰燼里卻閃爍著細小的金色光點。
“來不及了啊......”老婦突然扯下斗笠,露出布滿鱗片的額頭。她枯瘦的手指插入樹干,槐樹皮下的年輪竟開始逆向旋轉(zhuǎn)。
在年輪最中心的位置,浮現(xiàn)出一枚小小的玉鈴印記,與云昭腕間的鈴鐺一模一樣。
四界間隙
星厭的引魂幡獵獵作響。他站在倒流的銀河里,腳下踩著鏡妖們拼湊的星圖。當玉京天的投影徹底消失時,他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震碎了周圍漂浮的記憶水晶。
“原來如此!”星厭的豎瞳里映出深淵邊緣的景象,“所謂天柱,不過是......”
一道金光貫穿了他的胸膛。星厭低頭看著胸口冒煙的窟窿,嘴角卻咧得更開:“重霄大人,您親自來滅口?”
迷霧中走出的身影戴著青銅面具,手中金弓還在滴落神血:“多嘴的野貓?!?/p>
星厭的身體開始消散,但他最后拋出的記憶珠卻精準地落入了冥河。幽娘接住珠子的瞬間,整條幽冥川的河水都變成了血色。
混沌深淵
云昭在墜落。晏無涯的鎖鏈一根接一根崩斷,那些碎片在空中化作燃燒的符文。他染血的右眼始終望著云昭,瞳孔里倒映著她腕間越來越亮的玉鈴。
“記住......”他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當你聽見天道哭泣時,那其實是......”
一道金光劈開濃霧。重霄的身影出現(xiàn)在深淵上空,他手中的金弓對準了云昭心口:“終于找到你了,最后的玉靈。”
云昭的玉鈴?fù)蝗蛔詣铀榱?。鈴身化作四道流光,分別射向四界。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她聽見了四界所有鐘聲組成的旋律——那正是她從小就會哼唱的,沒有名字的搖籃曲。
玉京天最高處
第十二根天柱轟然倒塌。塵埃中,戴著青銅面具的身影輕輕摘下面具,露出與云昭一模一樣的臉。她心口的金色楔子正在松動,一滴晶瑩的淚劃過臉頰:
“妹妹,你終于來了......”
那滴淚墜落的瞬間,云昭的耳畔炸開萬千嘶鳴。她看見天柱廢墟間游動的金色符文,每一道都纏繞著與她血脈相連的氣息。面具碎裂后露出的那張臉,眉間綴著與她一模一樣的朱砂痣,只是顏色已經(jīng)泛出腐朽的灰黑。
“你不該喚醒他?!迸拥氖种复┻^虛空,輕輕點在云昭流血的眼角,“晏無涯的右眼,看得見我們都逃不開的命......”
重霄的金箭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箭尖震顫著指向女子心口的金楔:“漱玉,你早該隨著玉京天一起湮滅?!?/p>
無妄?!w墟之眼
海水形成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浮起一具水晶棺。棺中沉睡的紫衣女子突然睜開雙眼,她的睫毛上結(jié)滿冰晶,掌心卻托著一盞將熄的魂燈。守棺的鮫人集體發(fā)出哀鳴,它們的鱗片開始剝落,露出底下玉質(zhì)的骨骼。
“星厭大人失敗了。”最年長的鮫人用骨爪劃開自己咽喉,黑血噴在魂燈上,“但記憶珠已經(jīng)......”
紫衣女子從棺中坐起,魂燈映出她半邊腐爛的臉:“告訴幽娘,我要那截指骨?!彼穆曇粝袷撬楸嗷ツΣ?,"既然重霄敢動用日晷神弓,就別怪我們翻出十萬年前的舊賬。"
人間界·落星峽
戴著青銅面具的修士們正在峽谷中搭建祭壇。壇心懸浮著一塊不斷滲血的玉石,石中封印著半截焦黑的琴弦。當玉京天第十二根天柱倒塌的震動傳來時,主持儀式的白發(fā)老者突然割開手腕。
“玉鈴已碎。”他的血滴在玉石上,竟發(fā)出琴弦震顫的余韻,“速請‘寒鴉’大人喚醒地脈下的......”
峽谷深處傳來鎖鏈掙動的巨響。巖壁上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古老圖騰,最中央的位置,赫然是云昭在深淵邊緣見過的血色符文。
幽冥川·忘憂棧
幽娘正在煮一鍋猩紅的湯。鍋底沉著星厭的記憶珠,湯面上卻映出混沌深淵的景象。當看見重霄調(diào)轉(zhuǎn)箭頭的剎那,她突然往鍋里扔了把骨粉。
“寒髓,你養(yǎng)的狗要噬主了?!彼龑χ諝廨p笑,煙桿敲在鍋沿發(fā)出喪鐘般的回響,“不如我們添把火?”
湯水沸騰間,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身影從陰影處走出。繃帶縫隙間露出青紫色的皮膚,每走一步都有腐葉簌簌掉落:“我要那孩子的眼睛?!甭曇粝袷菑母癄€的胸腔里擠出來的,“晏無涯給她的‘視線’,正好用來找《四界書》下半卷......”
混沌深淵
漱玉的金楔突然迸發(fā)刺目光芒。重霄的箭矢在離她心口三寸處凝固,箭尾的日晷紋路開始逆向旋轉(zhuǎn)。云昭聽見自己腕間殘存的鈴鐺底座發(fā)出共鳴,那聲音讓她突然看清了真相——
那些纏繞在天柱上的金色符文,每一道都連著漱玉心口的金楔。而金楔另一端,竟然系著重霄的脊骨。
“真是......丑陋的共生?!标虩o涯的聲音突然在她腦海中響起,帶著十萬年積攢的譏誚,“玉京天用玉靈族當祭品,卻不知自己才是被喂養(yǎng)的牲畜?!?/p>
漱玉突然凄厲大笑,腐爛的黑血從七竅涌出:“好妹妹,你看清楚了?這些所謂的神明,不過是被《四界書》反噬的可憐蟲......”
重霄的面具應(yīng)聲而裂。露出的臉上布滿玉質(zhì)斑紋,右眼竟與晏無涯一樣蒙著染血的鮫綃。他顫抖著去抓墜落的金箭,箭身卻突然化作流沙從指縫漏盡。
人間界·古琴臺
斗笠老婦的槐樹已經(jīng)完全枯死。樹心處躺著一把焦尾琴,琴身正在滲出淡金色的液體。當混沌深淵的景象通過鈴鐺底座傳遞到琴弦上時,十三根琴弦同時崩斷。
“時候到了?!崩蠇D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布滿鱗片的青色面孔。她折斷自己的一根手指插進琴身裂口,“告訴寒鴉,就說‘龍鱗封印’已經(jīng)......”
琴箱深處傳來嬰兒啼哭般的聲響。斷弦無風自動,在琴面上割出兩個鮮血淋漓的大字:【渡我】。
四界間隙
紫衣女子的魂燈突然大亮。燈光穿透歸墟之眼,在無妄海上空投射出巨幅星圖。星厭消散前拋出的記憶珠正在圖中旋轉(zhuǎn),珠內(nèi)浮現(xiàn)的竟是晏無涯被囚前的畫面——
年輕的青冥君站在玉京天最高處,手中《四界書》嘩啦翻動。而跪在他面前的,赫然是戴著完整面具的重霄,和心口尚未插入金楔的漱玉。
“原來如此......”紫衣女子腐爛的半邊臉開始脫落,露出底下玉質(zhì)的骨骼,“所謂墮神,才是真正的守書人......”
混沌深淵邊緣
云昭的殘鈴底座突然飛起,精準地嵌入晏無涯左眼的空缺處。無數(shù)記憶碎片順著鈴音涌入她的腦海,她終于聽清了那句被混沌淹沒的話:
“天道不會哭泣......”晏無涯的鎖鏈全部斷裂,染血的鮫綃飄落在她掌心,“你聽見的,是《四界書》在求救......”
漱玉突然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尖嘯。她心口的金楔爆裂開來,千萬道金線射向四界。其中一道穿透云昭的肩膀,帶出的卻不是血,而是細碎的玉屑。
“晚了......”重霄跪在深淵邊緣,玉化的手指插入眼眶,“書靈已經(jīng)蘇醒......”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云昭看見自己的玉屑在空中組成了四個篆字:
【昭昭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