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之路小故事

《冬陽照雪》

季沉x許冬陽

第一章

季沉站在火車站臺，呼出的白氣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氣中迅速凝結(jié)又消散。他緊了緊Burberry圍巾，看著這個被白雪覆蓋的北方小鎮(zhèn)——他從未想過自己會來這種地方。

三個月前，他還是華爾街最年輕的華人副總裁，而現(xiàn)在，他只是一個被降職到分公司"反省"的失敗者。那個錯誤的投資決策不僅讓他損失了公司三千萬美元，更摧毀了他多年建立的完美形象。

"先生，需要幫忙嗎？"一個溫和的男聲從身后傳來。

季沉轉(zhuǎn)身，看見一個穿著深藍(lán)色羽絨服的男人，鼻尖和耳朵凍得通紅，卻帶著陽光般的笑容。他手里抱著一摞書，最上面一本是聶魯達(dá)的詩集。

"謝謝，我在找松雪客棧。"季沉回答，聲音比想象中嘶啞。連續(xù)三天的失眠讓他的喉嚨像被砂紙磨過。

"那家去年就關(guān)門了。"男人調(diào)整了一下懷里的書，"暴風(fēng)雪要來了，你最好先找個地方落腳。我是許冬陽，前面轉(zhuǎn)角書店的老板。"

季沉這才注意到男人左腿有些不自然的僵硬，走路時微微拖地。他猶豫了一下，跟著許冬陽走向那家名叫"冬陽書屋"的小店。

推開門的瞬間，溫暖夾雜著咖啡和舊書的氣息撲面而來。書店比想象中大，原木書架從地板延伸到天花板，角落里有一臺老式唱片機(jī)正播放著德彪西的《月光》。

"樓上有個空房間，你可以暫住。"許冬陽放下書，動作熟練地開始煮咖啡，"暴風(fēng)雪通常持續(xù)兩三天，等天氣好了再找住處也不遲。"

季沉注意到書架旁的照片墻——許冬陽與一位老婦人的合影，背景是大學(xué)校園；許冬陽站在領(lǐng)獎臺上，手里舉著某個文學(xué)獎的獎杯；還有一張醫(yī)院病床上的照片，他的左腿打著厚厚的石膏。

"那是三年前的車禍。"許冬陽頭也不回地說，仿佛背后長了眼睛，"我母親在那場事故中去世了。"

咖啡的香氣彌漫開來，季沉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他三天沒好好吃飯了，從紐約飛回來的路上只喝了幾杯威士忌。

"你應(yīng)該吃點(diǎn)東西。"許冬陽遞給他一杯黑咖啡和一塊肉桂卷，"空腹喝咖啡對胃不好。"

季沉接過食物，指尖不小心碰到許冬陽的手。那觸感讓他想起小時候在孤兒院，唯一對他好的老園丁的手——粗糙卻溫暖。

窗外，雪越下越大，很快模糊了整個世界。季沉坐在窗邊的扶手椅里，翻開那本聶魯達(dá)的詩集。他翻到一頁，上面有鉛筆做的標(biāo)記：

"愛情如此短暫，而遺忘如此漫長。"

字跡清秀，像是許冬陽的筆跡。季沉抬頭，看見書店老板正專注地擦拭一架老式打字機(jī)，側(cè)臉在臺燈下顯得格外柔和。

第二章

暴風(fēng)雪持續(xù)了三天。這三天里，季沉睡在書店閣樓的小床上，每天被樓下煮咖啡的聲音喚醒。許冬陽總是起得很早，盡管他的腿傷在寒冷天氣里會疼痛加劇。

第四天早晨，季沉下樓時發(fā)現(xiàn)書店還沒開門，許冬陽正蹲在門口喂一只純白的流浪貓。

"它叫雪球。"許冬陽頭也不回地說，"去年冬天出現(xiàn)在這里的，腿受了傷，和我一樣。"

季沉注意到貓的右后腿確實(shí)有些跛。雪球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繼續(xù)低頭吃許冬陽手心里的貓糧。

"你今天感覺怎么樣？"季沉問。昨晚他聽見閣樓下傳來壓抑的呻吟聲，知道是許冬陽的腿傷發(fā)作。

許冬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貓糧碎屑："老毛病了。天氣預(yù)報說今天雪會停，你可以去找住處了。"

他的語氣平靜，但季沉敏銳地捕捉到一絲失落。三天來，他們雖然交談不多，卻形成了一種默契的相處模式——季沉整理書架，許冬陽煮咖啡；季沉讀詩，許冬陽打字；晚上一起聽老唱片，各自沉默。

"我想再住幾天。"季沉說，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做出這個決定，"如果你不介意。"

許冬陽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恢復(fù)平靜："隨你。不過閣樓沒有暖氣，晚上會很冷。"

"沒關(guān)系。"季沉接過他手里的貓糧袋，蹲下來嘗試喂雪球。令他驚訝的是，這只警惕的貓竟然允許他撫摸自己。

中午時分，陽光終于穿透云層，照進(jìn)書店的櫥窗。季沉幫許冬陽把"營業(yè)中"的牌子掛出去，然后開始整理新到的一批二手書。

"你以前是作家？"季沉拿起一本許冬陽的獲獎小說集《北方的光》。

許冬陽的動作頓了一下："曾經(jīng)是。車禍后...寫不出東西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這里的某些連接好像斷掉了。"

季沉想起自己辦公室里那面貼滿完美業(yè)績表的墻，和現(xiàn)在空空如也的簡歷。他們都在某個時刻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下午，一位老顧客來還書，看到季沉?xí)r露出驚訝的表情："冬陽，這是你朋友？"

"暫時的房客。"許冬陽簡短地回答。

老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挺好，你終于不是一個人過冬了。"

許冬陽耳尖泛紅，迅速轉(zhuǎn)移話題討論起新到的歷史書籍。季沉注意到他談起書籍時整個人都在發(fā)光，那種光彩比他獲獎?wù)掌线€要耀眼。

晚上關(guān)店后，許冬陽拿出兩瓶啤酒和一盤自己做的三明治。他們坐在壁爐前，雪球蜷在許冬陽腳邊。

"你為什么來松雪鎮(zhèn)？"許冬陽突然問，"這個季節(jié)很少有游客。"

季沉轉(zhuǎn)動著啤酒瓶，猶豫要不要說出自己的失敗。但壁爐的火光映在許冬陽專注的眼睛里，他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

"我搞砸了一個價值三千萬美元的投資。"他簡短地說，"公司給了我兩個選擇：辭職或被降職到分公司。"

"所以你選擇了后者。"許冬陽點(diǎn)點(diǎn)頭，"但你不甘心。"

"我從來不允許自己失敗。"季沉的聲音低沉，"孤兒院出身，靠獎學(xué)金讀完常春藤，華爾街最年輕的副總裁...我一直以為只要足夠努力就能控制一切。"

許冬陽輕輕笑了："聽起來像我的小說主角。完美主義者最終被自己的完美主義摧毀。"

季沉抬頭看他："那你呢？車禍后為什么不繼續(xù)寫作？"

壁爐里的木柴發(fā)出輕微的爆裂聲。許冬陽沉默了很久，久到季沉以為他不會回答。

"那天是我母親生日。"他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趕著去餐廳見她，開車時還在構(gòu)思新小說的結(jié)局。雨下得很大，一輛卡車打滑..."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fù)崦笸葌痰奈恢茫?我活下來了，但她沒有。后來我發(fā)現(xiàn)，所有文字都變成了那天晚上的雨聲和剎車聲。"

季沉第一次看到許冬陽眼中閃爍的淚光。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覆在許冬陽緊握的拳頭上。令他驚訝的是，許冬陽沒有抽開手。

"我們真是絕配。"季沉苦笑，"一個寫不出東西的作家和一個搞砸投資的銀行家。"

許冬陽終于笑了，眼角還帶著濕意："至少我們還有雪球。"

仿佛聽懂了自己的名字，白貓輕輕"喵"了一聲，跳上許冬陽的膝蓋。

第三章

十二月的松雪鎮(zhèn)開始為圣誕節(jié)做準(zhǔn)備。書店門口掛起了彩燈，許冬陽在櫥窗里布置了一個微型雪景，里面放著各種經(jīng)典文學(xué)場景的小模型。

季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兩周。他每天幫許冬陽打理書店，學(xué)會了煮那種帶著肉桂香氣的咖啡，甚至開始嘗試寫詩——雖然每次寫完都會立刻撕掉。

紐約公司的電話來過幾次，他都按掉了。那個曾經(jīng)讓他喘不過氣的世界現(xiàn)在顯得如此遙遠(yuǎn)。

平安夜那天，小鎮(zhèn)廣場上立起了巨大的圣誕樹。傍晚時分，許冬陽關(guān)店早，帶著季沉和雪球去參加慶典。

"我小時候最喜歡這一天。"許冬陽給雪球系上紅色的小圍巾，"全鎮(zhèn)的人都會聚集在廣場上，等待圣誕樹點(diǎn)亮的那一刻。"

季沉看著許冬陽被彩燈映亮的側(cè)臉，突然意識到自己從未見過他這樣放松快樂的樣子。雪球在他懷里不安分地扭動，想要下地玩耍。

"放它去吧。"許冬陽說，"它認(rèn)識回家的路。"

他們看著雪球一溜煙鉆進(jìn)人群，然后相視一笑。廣場上響起圣誕歌，有人開始跳舞。許冬陽拉著季沉的手腕加入人群，盡管他的腿傷讓他無法靈活移動。

"我跳得不好。"季沉說，但許冬陽搖搖頭。

"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差不多。"他的笑容在彩燈下閃閃發(fā)光。

跳舞的人群中，他們笨拙地跟著節(jié)奏移動，不時踩到對方的腳。季沉從未參加過這樣簡單快樂的慶?；顒樱A爾街的圣誕派對總是充斥著算計(jì)和炫耀。

慶典結(jié)束后，他們慢慢走回書店。雪已經(jīng)停了，月光照在新雪上，整個世界泛著銀藍(lán)色的光。

"等等。"路過廣場邊緣時，許冬陽突然停下。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圣誕禮物。"

季沉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枚銅制的書簽，上面刻著一行小字："冬陽照雪處"。

"這是...你第一本書的名字？"季沉記得在書店里看過這本小說。

許冬陽點(diǎn)點(diǎn)頭："書簽是我車禍前最后一個生日時母親送的。我想...也許它應(yīng)該屬于一個能再次欣賞文字的人。"

季沉感到喉嚨發(fā)緊。他知道這份禮物對許冬陽意味著什么。他從大衣內(nèi)袋掏出一個小筆記本："我也有東西給你。"

筆記本里是他這半個月來偷偷記錄下的許冬陽的日?！罂Х葧r專注的側(cè)臉，他整理書籍時靈活的手指，他和雪球玩耍時罕見的笑容...每一頁都配著簡短的文字。

"我不知道怎么寫詩...所以就這樣記錄了。"季沉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可能會覺得這很蠢。"

許冬陽翻看著筆記本，月光下季沉看不清他的表情。突然，一滴溫?zé)岬乃槁湓诩境潦直成稀?/p>

"三年了..."許冬陽的聲音哽咽，"這是我第一次...想要重新寫作。"

季沉感到一股沖動，他向前一步，將許冬陽拉入懷中。許冬陽的身體先是僵硬，隨后慢慢放松，最終回抱住他。在零下十五度的冬夜里，他們的體溫交融，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凝結(jié)成白色的霧氣。

"圣誕快樂。"季沉低聲說。

雪又開始下了，輕柔地落在他們相擁的身影上。

第四章

新年前夜，季沉終于接了紐約公司的電話。掛斷后，他坐在閣樓的窗邊，看著小鎮(zhèn)上逐漸亮起的燈光。

"他們讓你回去？"許冬陽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他端著兩杯熱巧克力，雪球跟在他身后。

季沉點(diǎn)點(diǎn)頭："下周。他們給了我一個重組后的部門。"

許冬陽在他身邊坐下，遞過一杯熱飲："這是好事。"

"是嗎？"季沉轉(zhuǎn)頭看他，"我以為..."

"以為我會挽留你？"許冬陽微笑，"我當(dāng)然想。但我知道華爾街對你意味著什么。"

季沉搖頭："不再是了。這半個月我才明白，那個世界除了壓力和焦慮什么都沒給我。"他握住許冬陽的手，"但這里...你給了我更多。"

雪球跳上窗臺，好奇地看著他們。遠(yuǎn)處傳來小鎮(zhèn)居民準(zhǔn)備跨年慶典的聲音。

"我有個想法。"季沉突然說，"公司允許我遠(yuǎn)程工作一段時間...也許我可以每個月回來一周。或者..."他猶豫了一下，"你可以考慮搬去紐約？書店可以開在那里..."

許冬陽笑了："讓我離開松雪鎮(zhèn)？太難了。不過..."他看向自己書桌上的老式打字機(jī)，"也許我可以嘗試寫一些新東西...關(guān)于一個華爾街銀行家和一個小鎮(zhèn)書店老板的故事。"

"愛情故事？"季沉挑眉。

"救贖故事。"許冬陽糾正，但眼里的溫柔出賣了他。

午夜臨近，他們站在書店的窗前，看著小鎮(zhèn)廣場的方向。當(dāng)新年的鐘聲敲響時，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照亮了整個松雪鎮(zhèn)。

"新年快樂。"許冬陽說。

季沉吻了他。這個吻帶著熱巧克力的甜味和冬日特有的清冽，像是一個承諾，也像是一個新的開始。

窗外，第一縷冬陽已經(jīng)悄悄爬上遠(yuǎn)處的雪山峰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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