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次日,御膳房飄出的麻辣香勾住了十二宮嬪妃的裙角。林小廚站在七尺高的銅爐前,看著淑妃、德妃等人圍坐成圈,個個拿著銀筷子躍躍欲試,心里暗笑——果然沒有什么矛盾,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
“這紅湯鍋底,用了牛骨、老母雞、十三種香料,”她給每人遞上香油碟,“怕辣的娘娘可以蘸麻醬,愛吃酸的加勺醋,保管開胃?!痹捨绰?,就見剛才還冷著臉的淑妃,已經(jīng)夾著毛肚在湯里七上八下,鼻尖沁出細(xì)汗。
“好爽!”德妃突然拍桌,“比本宮去年在西南吃的還夠味!”她盯著林小廚腰間的碎玉,“聽說你是食仙閣傳人?本宮當(dāng)年在蜀地,可聽過食仙閣‘一口辣湯定乾坤’的傳說?!?/p>
林小廚剛要答話,窗外忽然傳來鴉鳴。她心頭一跳——這是Shadow約定的警報(bào)信號。果然,殿角陰影里閃過三道灰影,袖口繡著食仙閣的椒葉紋。
“娘娘們退后!”龍傲月拔劍沖上前,軟劍在火光中泛著冷光。她左手臂的舊傷還沒好,昨夜替林小廚試菜時(shí),誤吞了加了巴豆的糕點(diǎn),此刻動作稍顯遲緩。
“小心!”林小廚抄起漏勺,將滾燙的紅湯潑向最近的殺手。辣油濺在對方面罩上,疼得他怪叫,卻也暴露了腰間的缺角玉佩——正是那日在淑妃鏡匣里見過的樣式。
“往衣柜里躲!”蕭承煜的聲音突然從梁上傳來,他穿著夜行衣從天而降,袖中短刀抵住殺手咽喉的瞬間,不忘拽住林小廚的手腕。兩人跌進(jìn)雕花衣柜時(shí),他后背貼著她的前胸,能清晰聽見她劇烈的心跳。
衣柜外,龍傲月的劍刃與殺手兵器相撞,火花四濺。白疏狂不知何時(shí)從梁上扔下包粉末:“嘗嘗老夫的‘噴嚏散’!”頓時(shí)滿室辣椒粉飛揚(yáng),殺手們涕淚橫流,被御林軍當(dāng)場拿下。
“殿下,您壓到我頭發(fā)了。”林小廚在黑暗中小聲嘟囔,鼻尖全是蕭承煜身上的沉水香,混著剛才潑湯時(shí)濺上的辣椒味。她忽然想起,早上他特意給她的圍裙里塞了塊護(hù)心鏡,說是“以防萬一”。
蕭承煜慌忙側(cè)身,卻不慎碰到她的耳垂:“疼嗎?”他指尖劃過她剛才躲避時(shí)蹭到的柜門木刺,聲音發(fā)啞,“早該想到食仙閣會利用火鍋宴動手,他們的目標(biāo)……”
“是我和太后?!绷中N接口,借著門縫漏光,看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剛才那個殺手的玉佩,和淑妃的一模一樣。還有,御膳房總管被抓時(shí),喊了句‘閣主大人饒命’——食仙閣閣主,怕是和皇宮有舊怨。”
蕭承煜渾身一僵,忽然聽見她手表的震動聲。在現(xiàn)代,這是她設(shè)定的“食材解凍提醒”,此刻在寂靜的衣柜里,卻像擂鼓般清晰。
“這是什么?”他摸到她腕間的金屬表帶,觸感不同于任何古物。
林小廚心跳如鼓:“沒、沒什么,是奴婢自制的……計(jì)時(shí)工具?!焙诎抵校床灰娝鄣组W過的探究,卻感覺到他指尖輕輕劃過表盤上的“2023”字樣——那是她穿越前的年份。
衣柜外突然傳來喧嘩,崔嬤嬤的聲音響起:“攝政王可在里面?太后懿旨,宣兩位即刻前往長春宮?!?/p>
兩人從衣柜里出來時(shí),龍傲月正叉腰教訓(xùn)白疏狂:“老東西!你的噴嚏散怎么連自己人都噴?”白疏狂揉著鼻子:“胡說!這是改良版,加了雞湯粉,噴完還想打噴嚏吃東西,妙吧?”
長春宮燈火通明,太后看著階下被擒的殺手,忽然嘆了口氣:“三十年前,食仙閣因拒絕給先皇調(diào)制‘不老藥’,被污以‘巫蠱之罪’血洗。哀家當(dāng)年還是個廚娘,曾受過食仙閣閣主夫人的恩惠?!?/p>
她盯著林小廚的碎玉:“你這刀工令,缺了角,可是從閣主夫人手中得來?”
林小廚想起穿越時(shí)的片段:白發(fā)老婦將碎玉塞進(jìn)她掌心,說“帶著它,去找能護(hù)你周全的人”。她忽然跪下:“回太后,奴婢醒來時(shí)便帶著這塊玉,關(guān)于食仙閣,只記得‘川味三絕’的做法。”
太后頷首,目光轉(zhuǎn)向蕭承煜:“承煜,你可知食仙閣閣主的真名?”
蕭承煜忽然握緊腰間玉佩,聲音低沉:“回皇祖母,正是兒臣母妃的兄長,也就是兒臣的舅舅——當(dāng)年被滅門的食仙閣閣主,姓‘顧’。”
殿內(nèi)眾人皆驚。林小廚忽然想起,蕭承煜書房的《山珍海錯圖》里,夾著張泛黃的紙,上面畫著道川菜,落款是“顧氏阿月”——那是他母妃的閨名。
“原來如此?!碧箝]目嘆息,“當(dāng)年先皇忌憚食仙閣與江湖勢力勾結(jié),才痛下殺手。你母妃自請去冷宮,也是為了保你平安,免受顧家牽連?!?/p>
窗外,三皇子蕭承寧正趴在屋頂,用竹筒偷聽墻角。他懷里抱著本賬冊,上面記著今日香料采購單,其中西域孜然的進(jìn)貨價(jià)突然暴漲三倍——顯然有人在壟斷香料市場,正是食仙閣走私的慣用手法。
“得告訴小廚娘,讓皇兄查查香料署。”他嘀咕著,不小心碰落瓦片,正巧砸在巡邏暗衛(wèi)的頭上。
當(dāng)晚,攝政王府小廚房,林小廚盯著案上的燈影牛肉發(fā)呆。蕭承煜倚在門框上,看著她發(fā)間沾著的火鍋香料,忽然開口:“白天在衣柜里,你手表上的字……”
“那是奴婢家鄉(xiāng)的紀(jì)年方式。”林小廚突然轉(zhuǎn)身,直視他的眼睛,“殿下,您是不是早就發(fā)現(xiàn)我不是‘原來的林小廚’?從第一次做麻婆豆腐時(shí),您就覺得我刀法不同,對嗎?”
蕭承煜喉結(jié)滾動,想起初見時(shí),她切土豆絲的手法竟與母妃當(dāng)年一模一樣,卻又帶著從未見過的利落。他忽然上前半步,指尖掠過她手腕的手表:“無論你從何處來,只要你愿意留下……”
“我愿意!”林小廚突然抓住他的手,“我想查清食仙閣的真相,想讓您嘗嘗更多現(xiàn)代菜式,想……”她忽然臉紅,松開手,“想和您一起,把川香居開到天下每座城池?!?/p>
蕭承煜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笑了——這是她第一次見他開懷大笑,像初雪融化,像春水煮茶,比她做的所有甜點(diǎn)都甜。
“好,那就開到天下每座城池?!彼统鰤K完整的食仙閣玉佩,正是從殺手身上繳獲的,“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學(xué)會——”他忽然湊近,聲音低啞,“在衣柜里,如何不被人發(fā)現(xiàn)心跳聲?!?/p>
灶臺上的計(jì)時(shí)器突然響起,提醒她該給太后準(zhǔn)備明日的早膳。林小廚慌忙轉(zhuǎn)身,卻沒看見蕭承煜在她背后,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手表上的“2023”——他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這個來自“未來”的小廚娘,早已成為他生命中最溫暖的意外。
夜色漸深,川香居后院,白疏狂正對著月光研究從殺手身上搜出的毒藥:“這毒竟能讓人味覺失靈?正好拿龍傲月做實(shí)驗(yàn)!”龍傲月舉劍追來:“老匹夫!先嘗嘗我的‘辣椒劍舞’!”
三皇子蕭承寧蹲在賬房,忽然發(fā)現(xiàn)香料走私案的線索指向了自己的太傅——那個總嫌棄他貪吃的老頭,袖口竟繡著食仙閣的椒葉紋。他摸著懷里的麻辣牛肉干,忽然咧嘴一笑:“敢動我的廚子,先問問本皇子的牙口!”
而在皇宮最深處,淑妃正對著鏡匣中的完整玉佩冷笑,匣底壓著張泛黃的紙,上面畫著蕭承煜母妃的畫像,旁邊寫著:“顧氏余孽,當(dāng)年漏網(wǎng)的小崽子,如今竟成了攝政王。”
她指尖劃過畫像上的碎玉缺口,忽然聽見窗外傳來貓頭鷹的叫聲——是食仙閣閣主的暗號。
“閣主大人,”她對著黑暗行禮,“攝政王和廚娘已經(jīng)知道玉佩的秘密,是否……”
黑暗中傳來沙啞的笑聲:“不急,先讓他們嘗嘗失去味覺的滋味——就從明天的御膳開始。”
御膳房的灶臺上,林小廚剛擺好給蕭承煜準(zhǔn)備的消夜,忽然看見他捧著個錦盒進(jìn)來,里面躺著塊嶄新的琉璃手表,表盤上刻著川菜二十四式刀工圖:“白天見你的舊表劃了痕,便讓人照著做了塊新的?!?/p>
月光下,他耳尖微紅,像極了她新創(chuàng)的“草莓山藥糕”。林小廚忽然明白,有些秘密不必說破,有些溫暖不必多言,就像這盞永遠(yuǎn)為她亮著的琉璃燈,就像他每次轉(zhuǎn)身時(shí),衣擺間殘留的飯菜香。
原來,最動人的情話,從來不是海誓山盟,而是有人愿意陪你在煙火人間,把日子熬成一鍋咕嘟作響的火鍋,讓每個平凡的夜晚,都充滿滾燙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