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燈光亮起的瞬間，宋亞軒的指尖觸到冰涼的琴鍵。臺下坐著二十三位觀眾——包括叼著煙斗的清潔工、抱著嬰兒的華裔母親，以及躲在最后排的聲樂教授。劉耀文撥動吉他弦的剎那，他忽然想起高三那年的天臺，那時他們的聽眾只有五月的風。

宋父的搖籃曲改編版作為開場，布魯斯音階與宮調式奇妙交融。當唱到“在星光照不到的地方，我們種下自己的月亮”時，前排的嬰兒突然咯咯笑起來。劉耀文即興加入一段口哨，宋亞軒的鋼琴聲變得輕盈如羽毛。

安可環(huán)節(jié)，劉耀文突然拽過話筒：“最后一首歌，獻給所有覺得我們瘋了的人。”他朝宋亞軒挑眉，后者無奈地彈出《克羅地亞狂想曲》前奏——這是他們第一次合作時吵得最兇的曲子。

教授在掌聲中起身離開，遺落的樂譜上卻寫滿批注：“A段轉調天才！”

散場后，他們蹲在快遞箱前拆包裹。防撞泡沫里埋著泛黃的五線譜，還有張酒吧演出的老照片：1999年圣誕夜，宋父與劉父并肩站在舞臺，背后黑板寫著“最后一夜”。

“我爸說他們當年組過樂隊?！眲⒁挠眯淇诓潦谜掌昂髞硪驗殄X吵翻了?！?/p>

宋亞軒展開曲譜，發(fā)現(xiàn)背面用鉛筆寫著兩行小字：

**“給未來的孩子：

當琴聲讓你疼痛時，

記得疼痛是活著的證明?！?*

地下室的潮濕空氣突然變得沉重。劉耀文抓起吉他：“試試？”

凌晨四點的唐人街，某扇緊閉的窗后飄出斷斷續(xù)續(xù)的旋律。晨跑的華僑老人駐足良久，往門前放了袋速凍水餃。

三天后，自稱星探的男人出現(xiàn)在他們打工的中餐館。名片鑲著金邊，條款卻藏在蠅頭小字里：十年長約、版權歸屬公司、禁止私人演出。

“你們需要專業(yè)團隊。”男人用叉子卷著意大利面，“比如這位宋同學，完全可以用AI優(yōu)化演奏……”

劉耀文突然起身：“您聽過真人在暴雨里彈吉他嗎？琴箱積水的聲音，AI做得出來？”他扯過合同撕成兩半，“我們的音樂，死也要死在真人手上！”

宋亞軒默默撿起碎片，用膠帶粘成紙飛機：“下次塞門縫吧，省得保潔阿姨掃?！?/p>

暴風雪降臨那周，宋亞軒在琴房見到了母親。她裹著不合身的加拿大鵝羽絨服，懷里抱著樂譜收納盒。

“你父親所有未發(fā)表的曲子?！彼龑⒑凶臃旁阡撉偕?，“他說……如果有一天你找到值得的人……”

琴蓋映出兩人僵硬的倒影。宋亞軒突然彈起那首搖籃曲，改編版加入了肖邦夜曲的技法。母親的手指無意識跟隨節(jié)奏輕敲，那是她年輕時陪丈夫排練養(yǎng)成的習慣。

曲終時，暖氣片發(fā)出突兀的“咔噠”聲。母親起身，將圍巾留在椅背：“波士頓比北京冷，多穿點?！?/p>

期末周，劉耀文在圖書館堵住聲樂教授。老頭從眼鏡上方打量他：“終于決定求我改成績了？”

“我想補交作業(yè)?！眲⒁倪f過U盤，“這才是我的真實水平?！?/p>

教授點開文件：地下通道的嘈雜人聲為背景音，吉他聲破開喧囂，唱的是他們在地鐵站寫的《不銹鋼月亮》。視頻最后十秒，鏡頭掃過蜷縮在臺階上改譜的宋亞軒，風雪落滿他的肩頭。

“你玷污了作業(yè)要求！”教授拍桌，“但……”他抽走U盤，“勉強夠格參加補考?！?/p>

唐人街停電夜，老板娘特許他們在后廚煮餃子。劉耀文把硬幣包進餡里：“吃到的人要答應對方一個要求?！?/p>

宋亞軒咬到硬幣時，劉耀文正偷喝餃子湯：“說吧，想要什么？”

“教我彈《野蜂飛舞》?！?/p>

劉耀文嗆得滿臉通紅：“你一個彈肖邦的學這個？”

“你教不教？”

泛著油光的白熾燈下，宋亞軒的左手在吉他品柱上磕出紅痕。劉耀文從背后環(huán)住他，呼吸掃過發(fā)燙的耳尖：“這可比數(shù)學題難多了?！?/p>

后廚忽然來電，冰箱轟鳴聲蓋過心跳。玻璃窗上的倒影里，兩只手在琴弦上方虛握成拳，像捧住一輪看不見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