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雅妍盯著電腦屏幕上閃爍的光標，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已經(jīng)五分鐘了。張藝興新歌《邊界》的第三段韓語歌詞卡在了一個詞上——中文原詞是"羈絆"，但她試了七個韓語對應詞，沒有一個能同時傳達出那種復雜的情感和音節(jié)韻律。

錄音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傍晚六點時，張藝興被經(jīng)紀人緊急叫去參加一個品牌方的電話會議，臨走前把工作室的權(quán)限卡給了她，說可能會回來得很晚，她可以先走。

墻上的時鐘指向十點二十五分。雅妍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決定再試最后一次。她打開手機音樂軟件，找到張藝興發(fā)給她的demo，戴上耳機再次聆聽那段旋律。

鋼琴前奏如雨滴般落下，張藝興的聲音低沉而克制，唱到"羈絆"那個詞時，他的嗓音微微顫動，像在壓抑著什么。雅妍閉上眼睛，手指不自覺地跟著節(jié)奏輕敲桌面。

"用'?? ??'怎么樣？被綁定的命運。"

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雅妍猛地轉(zhuǎn)身，耳機線被扯掉，音樂戛然而止。張藝興站在她身后不到一米處，黑色高領(lǐng)毛衣上還帶著室外的寒氣。

"你什么時候——"

"剛剛。"他脫下外套掛在椅背上，身上有淡淡的雨水氣息，"我敲門你沒聽見。"

雅妍的心跳還沒平復，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耳機線："品牌方的事情處理完了？"

"嗯。"張藝興拉過另一把椅子坐下，湊近屏幕看她的翻譯稿，"還在糾結(jié)這個詞？"

他突然的靠近讓雅妍聞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雪松混合著淡淡的柑橘香，溫暖而不張揚。她不動聲色地向旁邊挪了挪："'?? ??'意思接近，但音節(jié)多了一個。"

張藝興突然哼唱起那段旋律，替換上她提議的詞。他的聲音在近距離聽來有種奇特的質(zhì)感，像是絲綢包裹著砂礫。

"把'?'音拉長半拍呢？"他拿起鉛筆在紙上快速記下音符。

雅妍跟著他的節(jié)奏試唱了一遍，驚訝地發(fā)現(xiàn)確實可行。兩人相視一笑，那種共同攻克難題的成就感讓她暫時忘記了時間。

"你吃飯了嗎？"張藝興突然問。

雅妍這才意識到自己除了早上一杯咖啡外什么都沒吃："忘了。"

"我也沒吃。"他站起身，"工作室后面有家24小時粥店還不錯，要不要邊吃邊討論？"

窗外雨聲漸大，玻璃上爬滿蜿蜒的水痕。雅妍猶豫了一下，但胃部的抗議和工作的緊迫性讓她點了點頭。

"我車停在地下。"張藝興拿起鑰匙，"十分鐘就到。"

然而當他們走到地下車庫時，張藝興那輛黑色奔馳卻怎么都發(fā)動不起來。他連試三次后無奈地拍了下方向盤："電瓶好像出問題了。叫車吧。"

"這個點下雨天很難叫到車。"雅妍看了眼手機上的打車軟件，前面排了47人。

張藝興看了看表："粥店走路二十分鐘，要冒雨去嗎？"

雅妍剛想說要不就算了吧，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一聲。張藝興笑起來，從后備箱找出一把傘："走吧，就一把傘，將就一下。"

首爾深夜的雨帶著初秋的涼意。張藝興撐開傘，示意雅妍靠近。傘不算大，兩人不得不肩膀貼著肩膀行走。雅妍能感覺到他刻意將傘往她這邊傾斜，自己的右肩很快被雨水打濕一片。

轉(zhuǎn)過兩個街區(qū)，雨突然下大了。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濺起水花，雅妍的小腿很快濕透。張藝興突然停下腳步，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她。

"穿上吧，你都發(fā)抖了。"

"那你呢？"

"我體溫高。"他不由分說地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前面有個屋檐可以躲一下。"

雅妍裹緊他的外套，殘留的體溫和氣息瞬間包圍了她。外套對她來說太大了，袖口蓋過指尖，衣擺垂到大腿中部。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張藝興，他只穿著一件薄毛衣，雨水已經(jīng)將肩膀和胸口洇成深色，貼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的輪廓。

兩人小跑著躲進一家已經(jīng)打烊的樂器行門前。雅妍正要歸還外套，卻被櫥窗里的一架古董鋼琴吸引了目光。鋼琴通體漆黑，琴蓋半開，在昏黃的射燈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是施坦威Model B，1970年代的。"張藝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音色應該很溫暖。"

雅妍不自覺地向前一步，鼻尖幾乎貼上櫥窗玻璃："我小時候?qū)W琴用的就是施坦威，后來父親賣了它抵債。"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這種私人往事她從不與人分享，卻在張藝興面前輕易脫口而出。更奇怪的是，她并沒有想象中的不安。

張藝興沒有接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架鋼琴。雨聲填補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突然，他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金社長，是我，張藝興...對，很抱歉這么晚打擾...是的，我現(xiàn)在就在您店門口...如果能借用十分鐘就太感謝了..."

五分鐘后，一位睡眼惺忪的老人趕來開了店門，熱情地招呼他們進去："張先生能光臨小店是我們的榮幸！請隨意使用，我去泡茶。"

雅妍驚訝地看著張藝興，后者只是眨了眨眼："偶爾明星身份還是有點用的。"

金社長體貼地只開了鋼琴區(qū)域的燈，然后退到了后間。張藝興拉著雅妍走到鋼琴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很久沒彈了。"雅妍猶豫道。

"試試看。"他輕聲鼓勵，"施坦威的手感不會忘的。"

雅妍深吸一口氣，在琴凳上坐下。手指懸在琴鍵上方片刻，然后落下。德彪西的《月光》前幾個小節(jié)流淌而出，但很快她就卡住了，懊惱地搖搖頭："看吧，我說過生疏了。"

張藝興在她身邊坐下，手指在琴鍵上輕盈地躍動，接上了她中斷的旋律。他的演奏技巧稱不上精湛，但情感充沛，左手和弦處理得尤其細膩。

"一起？"他往旁邊挪了挪，給她留出位置。

雅妍再次嘗試，這次是《夢中的婚禮》的簡單版。張藝興很快跟上，即興加入了變奏。兩人的手肘偶爾相碰，卻奇異地沒有不適感。雅妍發(fā)現(xiàn)自己逐漸放松，甚至開始哼唱旋律。

"你的音準很好。"張藝興驚訝地停下演奏，"練過聲樂？"

雅妍心頭一緊，意識到自己暴露了太多："小時候?qū)W過一點。"她迅速轉(zhuǎn)移話題，"《邊界》的副歌部分，我在想如果第二段的韓語詞序調(diào)整一下..."

張藝興沒有追問，而是順著她的話題討論起歌詞。兩人在鋼琴前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就完成了整首歌的韓語改編。金社長端來熱茶時，他們正在興奮地試唱最終版本。

"完美！"張藝興舉起茶杯與雅妍輕輕相碰，"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雅妍抿了一口茶，溫暖的液體滑過喉嚨。她突然意識到，這是多年來第一次純粹因為音樂本身而感到快樂——沒有功利性，沒有競爭壓力，只是單純的創(chuàng)作喜悅。

雨勢漸小，他們謝過金社長后離開。街上空無一人，路燈在水洼中投下?lián)u曳的倒影。張藝興的傘這次完全傾向雅妍那邊，自己大半個身子淋在雨中。

"明天我可以休息一天嗎？"雅妍突然問，"有些私事要處理。"

"當然。"張藝興點頭，"你的工作效率已經(jīng)很高了。"

回到公寓，雅妍將張藝興的外套小心掛起。雨水和雪松的氣息混合在一起，讓她想起那個狹小的鋼琴凳上兩人肩膀相貼的溫度。

她從衣柜深處取出一個鐵盒，打開后里面是一張泛黃的照片——十年前的SM練習生合影。十幾歲的她站在第二排角落，身旁是年輕的金珉錫，而前排中央正是剛加入公司不久的張藝興，那時的他臉上還帶著青澀的笑容。

雅妍用手指輕輕撫過照片。那天在工作室，珉錫問她為什么要回來，她沒有回答。但此刻，在深夜的寂靜中，她對自己承認：或許是因為從未真正離開過。

她將照片放回鐵盒，卻遲遲無法合上蓋子。十年前被迫放棄的夢想，十年后以另一種方式回到身邊，這究竟是命運的玩笑，還是第二次機會？

窗外，雨停了。月光穿過云層，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蒼白的痕跡，像是無聲的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