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雅妍將J-One娛樂的offer letter放在茶幾上，手指輕輕敲擊著邊緣。三天期限已到，她必須今天給出答復(fù)。窗外的雨滴順著玻璃滑落，模糊了首爾的晨景。

手機震動，屏幕亮起：「今天還來工作室嗎？有個驚喜?！嚺d」

雅妍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自從那晚漢江邊的談話后，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微妙地改變了——工作對話中偶爾夾雜著私人分享，眼神接觸時心跳會漏掉半拍，但兩人都默契地維持著專業(yè)表象。

她回復(fù)：「下午三點到。關(guān)于J-One的工作，我做了決定。」

回復(fù)幾乎立刻到來：「等你來了再說。記得穿舒適的鞋子?！?/p>

雅妍挑了挑眉，將手機放到一邊，重新審視offer letter。高薪、股權(quán)、穩(wěn)定職位——一切都很完美，除了那個附加條款："入職后一年內(nèi)不得接受外部個人項目"。

這意味著如果簽約，她就無法繼續(xù)與張藝興合作。

雅妍拿起鋼筆，在簽名處懸停片刻，然后翻到最后一頁，在合同附錄處添加了一條："保留為張藝興工作室提供韓語服務(wù)的權(quán)利，每年不超過兩個項目。"她簽下名字，長舒一口氣。

"這只是出于專業(yè)考慮。"她對自己說，卻無法解釋心頭那股莫名的雀躍。

下午兩點四十五分，雅妍站在張藝興工作室樓下。遵照他的建議，她換上了平底鞋和輕便的牛仔褲。電梯門一開，就聽到里面?zhèn)鱽砼d奮的討論聲。

"雅妍！"張藝興從一群工作人員中走出來，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黑色運動褲，頭發(fā)略顯凌亂，像是剛結(jié)束劇烈運動，"正好，來見見團隊其他人。"

他介紹了一圈——音樂總監(jiān)、音響工程師、舞美設(shè)計——都是即將隨他去瑞士參加國際音樂節(jié)的團隊成員。

"我們剛結(jié)束排練。"張藝興領(lǐng)著她穿過走廊，"音樂節(jié)主辦方臨時邀請我參加，下周就出發(fā)。"

雅妍心頭一緊："那專輯進度..."

"正好可以在那邊完成最后混音。"他停在一扇黑色門前，神秘地笑了笑，"但在那之前..."

門一開，雅妍倒吸一口氣。這是一個足有普通公寓兩倍大的房間，四面墻全是定制木架，擺滿了黑膠唱片、CD和各類音樂器材。中央是一套頂級音響設(shè)備，旁邊放著一臺復(fù)古點唱機。

"我的音樂收藏室。"張藝興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驕傲，"平時不對外人開放。"

雅妍像被磁鐵吸引般走向黑膠區(qū)，手指輕輕滑過那些珍貴的唱片封套："1969年蒙特利爵士音樂節(jié)現(xiàn)場版...這張我父親找了半輩子！"

"你懂這些？"張藝興驚訝地走到她身旁，"大多數(shù)年輕人只認識數(shù)字音樂了。"

"我父親是個..."雅妍頓了頓，"音樂愛好者。小時候家里全是這種唱片，直到..."她沒有說完，手指停在一張深藍色封套前，"Miles Davis的《Kind of Blue》！這張是原版嗎？"

"1959年首版。"張藝興小心地取出唱片，"聽過？"

"每一軌都記得。"雅妍不假思索地回答，隨即意識到失言，趕緊補充，"我父親是忠實粉絲。"

張藝興將唱片放在唱機上，針頭落下，鋼琴前奏緩緩流淌。他向她伸出手："專業(yè)人士的評價？"

雅妍閉上眼睛，任由音樂包圍自己："Bill Evans的鋼琴，中音區(qū)處理得太美了...這個版本的《Blue in Green》比CD版多了幾分即興感..."

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張藝興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目光深邃。音樂切換到《All Blues》，薩克斯風(fēng)慵懶地鋪展開來。

"跳舞嗎？"他突然問。

"什么？"

"這種音樂最適合隨意搖擺。"張藝興已經(jīng)隨著節(jié)奏輕輕晃動身體，動作自然流暢，"沒有標準，跟著感覺走。"

雅妍猶豫了一下，也開始隨著音樂輕輕移動。兩人保持著安全距離，卻奇妙地同步，仿佛能預(yù)判對方的每一個微小轉(zhuǎn)向。

"關(guān)于J-One的工作，"張藝興在音樂聲中開口，"你決定了嗎？"

"我接受了。"雅妍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失落，趕緊補充，"但我加了條款，保留為你工作的權(quán)利。"

張藝興的動作頓了一下，嘴角慢慢上揚："真的？"

"只是專業(yè)考量。"雅妍強調(diào)，"你的雙語項目很挑戰(zhàn)，對我的履歷有好處..."

"當(dāng)然，純粹專業(yè)。"他點頭，眼中卻閃著狡黠的光，向前一步伸手邀請她轉(zhuǎn)圈。

雅妍接過他的手，完成了一個簡單的旋轉(zhuǎn)。當(dāng)轉(zhuǎn)回來時，兩人距離比之前近了許多，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水味。唱片恰好切換到《Flamenco Sketches》，旋律更加私密纏綿。

"其實我有個請求。"張藝興的聲音低了下來，"音樂節(jié)需要一名隨行翻譯，處理媒體采訪和當(dāng)?shù)貐f(xié)調(diào)。我想邀請你一起去。"

雅妍的心跳突然加速："什么時候？"

"下周三到周日。"他的手指無意識地隨著節(jié)奏輕敲她的掌心，"正好是你入職J-One前的空檔。"

"我..."

"工資按市場價三倍。"他迅速補充，"瑞士現(xiàn)在很美，阿爾卑斯山的初雪..."

雅妍笑了："你這是在利誘？"

"是在展示誠意。"他的目光真誠，"團隊里需要你。"

她正想回答，音樂突然跳到下一首，節(jié)奏變快。兩人同時伸手去調(diào)整音量，手指在黑膠唱片封套上相觸。一股微小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雅妍迅速縮回手，卻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一疊唱片。

"對不起！"她慌忙蹲下收拾，臉頰發(fā)燙。

張藝興也蹲下來幫忙，兩人的頭幾乎相撞。"沒關(guān)系，"他輕聲說，"這些唱片早就該整理了。"

他們的手指再次在散落的唱片中相遇，這次誰都沒有立即抽回。雅妍抬頭，發(fā)現(xiàn)張藝興的臉近在咫尺，他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呼吸輕拂過她的臉頰。

"藝興哥！"門外突然傳來助理的喊聲，"社長電話，很緊急！"

那一刻的魔力瞬間破碎。張藝興嘆了口氣，站起身伸手拉她："我們晚點再聊這個。"

離開收藏室時，雅妍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她掌心多停留了一秒。

接下來的幾小時，雅妍在會議室處理文件，而張藝興則忙于接聽電話。傍晚時分，她開始感到喉嚨發(fā)癢，頭也隱隱作痛——多半是昨天淋雨的后遺癥。

"雅妍？"張藝興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疊資料，"這是音樂節(jié)的行程...你臉色很差。"

"只是有點累。"她強打精神接過文件，卻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張藝興立刻皺眉，伸手探向她的額頭："你在發(fā)燒。"

他的手掌涼涼的，貼在發(fā)燙的皮膚上很舒服。雅妍想否認，卻突然打了個噴嚏。

"我送你回家。"他語氣堅決，"順便去中藥店抓點藥。"

"不用這么麻煩..."

"作為雇主，我有責(zé)任確保員工健康。"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眼里卻帶著關(guān)切，"尤其是即將出國工作的員工。"

一小時后，雅妍蜷縮在自家沙發(fā)上，身上裹著毯子，看著張藝興在她廚房里忙碌。他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套煎藥壺，正在熬制一種氣味古怪的中藥。

"我外婆的配方。"他端著冒著熱氣的碗走過來，"對感冒特別有效，就是味道有點..."

雅妍嘗了一口，差點嗆到："太苦了！"

"良藥苦口。"他笑著遞給她一塊蜂蜜糖，"小時候我一生病，外婆就這么治我。"

雅妍捏著鼻子灌下藥湯，趕緊把糖塞進嘴里。張藝興坐在沙發(fā)邊緣，自然地伸手將她滑落的毯子重新裹好。

"你經(jīng)常這樣照顧人嗎？"雅妍忍不住問，"大明星親自熬藥什么的。"

"只對特別的人。"他的回答輕描淡寫，卻讓雅妍的心跳漏了半拍，"對了，音樂節(jié)的資料你看了嗎？"

"還沒來得及..."

張藝興拿起茶幾上的文件夾，突然停住了。雅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血液瞬間凝固——她的手機屏幕亮起，顯示著一條新消息，而屏保赫然是一張SM練習(xí)生時期的合影：十幾歲的她站在角落，身旁是年輕的珉錫，前排中央正是剛加入公司的張藝興。

時間仿佛靜止。雅妍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卻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釋。

"這是..."張藝興拿起手機，眉頭緊鎖，"SM時期的照片？"

雅妍的喉嚨發(fā)緊，藥湯的苦味突然涌上來："我...我是粉絲，收藏了很多老照片..."

張藝興放大圖片，仔細端詳："這張應(yīng)該沒有公開過。我記得是2009年春節(jié)前后的內(nèi)部聚會..."

"網(wǎng)上什么都能找到。"雅妍勉強笑道，伸手想拿回手機，卻不小心打翻了茶幾上的水杯。

水灑出來的混亂給了她喘息的機會。張藝興幫忙擦拭，沒再追問，但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不時落在她身上，帶著探究和思索。

"你應(yīng)該休息了。"最后他站起身，"音樂節(jié)的事明天再說。"

送他到門口時，雅妍鼓起勇氣："關(guān)于那張照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收藏愛好。"張藝興打斷她，表情難以捉摸，"晚安，雅妍。記得吃藥。"

門關(guān)上后，雅妍滑坐在地，額頭抵著冰涼的門板。十年了，她從未想過會以這種方式暴露過去。張藝興會相信她的解釋嗎？還是會開始調(diào)查？

手機再次亮起，這次是父親的消息：「相親對象下周末有空。你表姨說對方家世很好，在三星任職。務(wù)必回來見見?！?/p>

雅妍閉上眼睛。一邊是父親的期望和穩(wěn)定的職場前景，一邊是瑞士音樂節(jié)和那雙總能看透她的眼睛。她從未像此刻這樣強烈地感到，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床頭柜的抽屜半開著，里面露出鐵盒的一角——那個裝著更多SM時期記憶的潘多拉魔盒。雅妍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過去，將鐵盒取出。里面除了照片，還有一張已經(jīng)泛黃的練習(xí)生ID卡，上面的少女笑容燦爛，眼里全是夢想。

她輕輕撫過那張卡片，十年前那個雨夜的記憶再次襲來——公司高層的怒吼，珉錫蒼白的臉，父親破產(chǎn)的消息，以及她收拾行李離開宿舍時撕碎的練習(xí)生合約...

手機突然震動，張藝興的消息跳出：「瑞士的行程確認了。希望你能來。晚安?！?/p>

雅妍將ID卡放回鐵盒，卻沒有關(guān)上抽屜。窗外的雨聲漸大，如同她心中越來越響的疑問：如果過去已經(jīng)找上門來，她還能逃避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