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晨光灑在賬本上，方桂花盯著最新核算的數(shù)字，指尖微微發(fā)顫。巡撫大人的薦書已經(jīng)送到，首批宮廷訂單就要五百瓶"仙芝露"，這還只是開始。

"東家，按現(xiàn)在的產(chǎn)量，咱們就是把女工們分成三班倒也趕不出來啊。"春桃捧著算盤，額頭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方桂花合上賬本，目光落在蒸餾房的方向。三十臺蒸餾器日夜不停地運轉(zhuǎn)，女工們已經(jīng)疲憊不堪。要增產(chǎn)，光靠人海戰(zhàn)術(shù)不行。

"去把宋先生請來，再把作坊的平面圖拿來。"

半個時辰后，方桂花在圖紙上畫出一條奇怪的路線——原料從西側(cè)門入，經(jīng)過清洗、切片、蒸制、冷凝、裝瓶五個區(qū)域，最后成品從東側(cè)門出。

"這...這是何意？"宋秀才推了推眼鏡。

"流水線。"方桂花指著圖紙解釋，"每個女工只負(fù)責(zé)一道工序，專精一事，效率自然提高。"

她接著畫出幾個奇怪的裝置：自動分藥的漏斗、可調(diào)節(jié)火候的灶臺、定量灌裝的銅壺...這些都是她根據(jù)《天工開物》里的原理改良的。

"妙??！"宋秀才突然拍案，"如此一來，一個女工一日能處理的藥材量能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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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新式作坊正式投產(chǎn)。二十個女工分成五組，各司其職。最年長的周婆婆負(fù)責(zé)最后的驗貨，每瓶"仙芝露"都要經(jīng)過她那雙鷹眼的檢驗。

"東家，這法子真神了！"春桃興奮地報告，"今日出了二百八十瓶，比昨日多了九十瓶！"

方桂花卻盯著倉庫皺眉："原料跟不上了吧？"

"正要稟報這事。"春桃臉色突然變了，"黑山那邊來信，說咱們定的黃芩被人半路截了胡，價錢抬高了七成！"

方桂花瞇起眼睛。這手法，和王扒皮如出一轍。

"去把貨運單拿來。"她快速翻閱著單據(jù)，"走陸路的被截，那就改走水路...等等！"

她的指尖突然停在一行小字上：青龍山貨，四月十二發(fā)，漕幫承運。

"漕幫..."方桂花冷笑。這個掌控運河運輸?shù)膸团?，向來與王扒皮交好。

"備船，我親自去趟青龍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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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碼頭，漕幫的旗幟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方桂花剛下船，就看見幾個彪形大漢守在貨棧前，為首的刀疤臉正是漕幫三當(dāng)家。

"這位娘子，不巧啊。"刀疤臉咧嘴一笑，"近日運河漲水，藥材之類的精細(xì)貨，得等汛期過了才能運。"

方桂花不急不惱，反而從袖中取出個錦盒："三當(dāng)家辛苦，這點心意請笑納。"

盒中是兩瓶鎏金裝的"仙芝露"，市面上根本買不到。刀疤臉眼睛一亮，語氣頓時軟了幾分："方掌柜客氣了...只是幫規(guī)森嚴(yán)..."

"理解。"方桂花微笑，"不過我聽說漕幫最近在找治風(fēng)濕的良藥？家父有個方子，專治水上人的老寒腿..."

刀疤臉的表情變了。常年在水上討生活的人，十個里有九個受風(fēng)濕折磨。

三日后，十艘漕船滿載黃芩順流而下。船頭插著的，赫然是方桂花特制的"陳記"旗——這是她與漕幫新談成的合作：每運一批貨，附贈二十貼風(fēng)濕膏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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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縣的情況卻棘手得多。方桂花剛進(jìn)客棧，就被當(dāng)?shù)厮幮械娜藝×恕?/p>

"方掌柜，實在對不住。"藥行會長搓著手，"今年黃芩歉收，價錢嘛..."

"理解。"方桂花不慌不忙地取出個布包，"這是我?guī)淼臉悠?，請各位過目。"

包中是五種不同的藥材切片，處理手法各異。會長拿起一片對著光看，突然"咦"了一聲："這...這是蒸過的？"

"正是。"方桂花點頭，"用《本草品匯》里的古法蒸制，藥效更純，存放時間也能延長。若貴行愿意長期合作，這技術(shù)可以共享。"

滿座嘩然。藥材預(yù)處理技術(shù)可是各藥行的不傳之秘！

"另外，"方桂花又拋出一張契書，"我愿以高于市價兩成的價格，包銷貴行未來三年的黃芩產(chǎn)量。"

會長的手微微發(fā)抖。在波動劇烈的藥材市場，這樣的保底協(xié)議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當(dāng)方桂花離開黑山時，馬車上不僅載著現(xiàn)成的黃芩，還有厚厚一疊長期契約。這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建立穩(wěn)定的原料供應(yīng)鏈。

回程路過青龍鎮(zhèn)，她特意去看了新收購的藥山。滿山遍野的黃芩在春風(fēng)中搖曳，幾個藥農(nóng)正按她教的方法間苗。

"東家，巡撫府上來人了！"春桃急匆匆迎上來，"說宮里傳下話，要再加三百瓶！"

方桂花嘴角微揚。這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