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棟天臺的鐵門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張真源握緊口袋里的錄音筆,緩步走上最后幾級臺階。清晨的陽光刺得他眼睛發(fā)疼,天臺空無一人,只有幾臺空調(diào)外機在嗡嗡運轉(zhuǎn)。
"準(zhǔn)時,不錯。"
聲音從背后傳來。張真源猛地轉(zhuǎn)身,看到舞蹈指導(dǎo)王老師靠在蓄水池旁,手里把玩著一個U盤。
"東西呢?"張真源直接問道。
王老師輕笑一聲,拋過來U盤:"先驗貨。"
張真源插入隨身攜帶的平板。視頻加載的幾秒鐘里,他的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腔。畫面出現(xiàn)了——是他們的練習(xí)室,但角度很奇怪,像是偷拍的。七個人正在排練新歌,突然畫面放大,聚焦在鏡面反射里一個模糊的人影上。
"這是誰?"張真源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陳璽達,17歲,練習(xí)三年。"王老師點燃一支煙,"李總的新寵兒。"
張真源猛地抬頭:"他要換掉我們中的一個?"
"不止。"王老師吐出一口煙圈,"是重組。保留三到四人,剩下的...看造化。"
平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張真源想起前天偷聽到的對話——"七個人總要有人先站出來"。原來不是自愿單飛,而是被迫淘汰。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他警惕地問。
王老師踩滅煙頭:"因為我受夠了當(dāng)劊子手。"他遞過一份文件,"這是擬定的保留名單。"
張真源顫抖著翻開。馬嘉祺、丁程鑫、嚴浩翔三個名字被標(biāo)紅,其余四人后面都打著問號。特別備注欄寫著:"劉耀文、宋亞軒CP價值高,可酌情保留"。
他的目光在"賀峻霖"三個字上停留許久,后面跟著冷冰冰的評語:"商業(yè)價值不足"。
"你們不能這樣..."張真源的聲音嘶啞,"我們是一個團隊。"
"娛樂圈沒有永遠的團隊。"王老師冷笑,"現(xiàn)在,該你兌現(xiàn)承諾了。"
他從包里取出一份合同:"簽字。做我們在團內(nèi)的眼睛,定期匯報成員動向。作為交換,保證你在最終名單上。"
張真源盯著合同上的"保密協(xié)議"四個大字,胃里翻涌起一陣惡心。他想起七個人手疊在一起喊"加油"的樣子,想起賀峻霖通宵幫他改和聲,想起劉耀文和宋亞軒打鬧時無憂無慮的笑聲...
"我需要時間考慮。"他艱難地說。
王老師看了看表:"24小時。明天這個時候,要么簽字,要么..."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張真源轉(zhuǎn)身離開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T恤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電梯下行的過程中,他打開手機備忘錄,里面已經(jīng)記滿了觀察記錄:
「嚴浩翔近期頻繁單獨見制作人,疑似準(zhǔn)備solo」
「馬嘉祺丁程鑫關(guān)系過于親密,易引發(fā)緋聞」
「劉耀文宋亞軒CP熱度下降,需制造新話題」
「賀峻霖腳傷影響舞蹈表現(xiàn),商業(yè)價值走低」
每一條都像是插向隊友后背的刀。張真源狠狠按下刪除鍵,卻在確認時猶豫了。
———
嚴浩翔盯著桌上的合約,李總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solo出道曲由金牌制作人操刀,打歌期全平臺推廣..."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合同上,乙方簽名處空白的橫線像是一道傷口。嚴浩翔的視線移向附加條款:"在團隊重組期間,不得向其他成員透露任何信息"。
"重組?"他猛地抬頭。
李總面不改色:"正常的團隊調(diào)整。你的位置很穩(wěn)固。"
"其他人呢?"
"看表現(xiàn)。"李總推過來一支鋼筆,"簽了字,你就是公司下一個重點培養(yǎng)對象。拒絕的話..."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違約金不是小數(shù)目。"
嚴浩翔想起賀峻霖昨晚離去的背影,想起他說"祝您solo大獲成功"時譏誚的語氣。鋼筆在指尖轉(zhuǎn)動,墨水反射出冷冽的光。
"我需要和家里商量。"
"可以。"李總站起身,"但記住,明天中午之前,要么簽字,要么支付違約金并接受雪藏。"
嚴浩翔走出辦公室時,手機震動起來。是賀峻霖的消息:「舞蹈老師找你,說編舞有改動」
簡單的一句話,沒有任何表情符號或昵稱。嚴浩翔盯著屏幕,直到它自動熄滅。電梯門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像是某種不祥的預(yù)兆。
———
賀峻霖推開練習(xí)室的門,里面空無一人。舞蹈老師的包放在角落,手機正在充電,屏幕上彈出新消息:「嚴浩翔solo編舞修改版已發(fā)送」
他的呼吸停滯了一秒。手指不受控制地劃開未鎖屏的手機——舞蹈老師一直用同樣的鎖屏密碼,全團都知道。
郵件附件里是詳細的編舞視頻和曲譜,歌名叫《獨行》,演唱者嚴浩翔。策劃書末尾標(biāo)注著:"原團隊活動暫停期間發(fā)布"。
練習(xí)室的門突然被推開。賀峻霖抬頭,與嚴浩翔四目相對。后者看到他手中的手機,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我可以解釋。"嚴浩翔快步上前。
賀峻霖將手機扔在墊子上:"解釋什么?解釋你早就計劃單飛?解釋這些天的排練心不在焉是因為有了更好的出路?"
"不是這樣的!"嚴浩翔抓住他的手腕,"公司逼我的,他們計劃重組團隊——"
"夠了!"賀峻霖甩開他,"至少像個男人一樣承認自己的選擇,別拿公司當(dāng)借口!"
嚴浩翔的嘴唇顫抖著,最終只是掏出了那份合約。賀峻霖掃了一眼,冷笑凝固在臉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后面跟著"商業(yè)價值不足"的評語。
"所以這是真的..."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我在淘汰名單上。"
"賀兒,聽我說——"
"滾開!"賀峻霖推開他,"去追你的solo夢吧,嚴老師。別讓廢物隊友拖你后腿。"
嚴浩翔站在原地,看著賀峻霖奪門而出。合約從手中滑落,紙頁散了一地。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商業(yè)價值不足"那幾個字上,刺得眼睛生疼。
———
"看鏡頭,微笑。"經(jīng)紀人機械地指揮著。馬嘉祺和丁程鑫并肩站在綠幕前,強光打得他們幾乎睜不開眼。
"再近一點,表現(xiàn)得自然些。"攝影師不耐煩地比劃,"就像平常那樣。"
馬嘉祺往丁程鑫那邊靠了半步,肩膀相觸。他能感覺到丁程鑫身體的僵硬,這與他們私下相處的自然親密判若兩人。
"很好!現(xiàn)在丁程鑫把手搭在馬嘉祺肩上,對,就這樣!"攝影師興奮地按下快門,"粉絲就愛看這種兄弟情!"
兄弟情。馬嘉祺在心里冷笑。昨晚安全通道里那個被拍到的吻已經(jīng)傳遍全網(wǎng),公司卻要他們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拍攝間隙,丁程鑫躲進了化妝間。馬嘉祺跟進去時,看到他正對著鏡子發(fā)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嘴唇。
"還有三組就結(jié)束了。"馬嘉祺輕聲說。
丁程鑫沒有回頭:"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嗎?"他的聲音很平靜,"我居然在想要不要真的按公司說的做。"
馬嘉祺的手停在半空:"什么意思?"
"澄清視頻。"丁程鑫轉(zhuǎn)身面對他,"就說我們只是好兄弟,那個吻是角度問題。"
化妝間的燈光慘白,照得丁程鑫的臉色近乎透明。馬嘉祺突然發(fā)現(xiàn)他眼下有濃重的陰影,像是很久沒睡好。
"你認真的?"
"不然呢?"丁程鑫苦笑,"讓整個團隊為我們的感情陪葬?"
馬嘉祺一拳砸在化妝臺上,瓶瓶罐罐嘩啦作響:"去他媽的團隊!我們連愛誰都要經(jīng)過批準(zhǔn)嗎?"
"小聲點!"丁程鑫慌張地看向門口,"你明知道合約怎么寫——'禁止成員發(fā)展影響團隊形象的私人關(guān)系'..."
"那就解約。"馬嘉祺抓住他的手,"我們一起。"
丁程鑫的眼睛亮了一瞬,又迅速暗淡:"然后呢?違約金怎么辦?其他五個人怎么辦?"他抽回手,"我們不是普通情侶,馬嘉祺。我們是時代少年團。"
門外傳來工作人員的腳步聲。馬嘉祺后退一步,瞬間恢復(fù)了"隊友"應(yīng)有的距離。但當(dāng)他看向鏡子時,發(fā)現(xiàn)丁程鑫正通過鏡面反射注視著他,眼神里盛滿了無聲的告白和告別。
———
暴雨如注。宋亞軒蜷縮在便利店后巷的角落,雨水順著發(fā)梢流進衣領(lǐng)。劉耀文的手臂還在滲血,染紅了臨時包扎的T恤碎片。
"疼嗎?"宋亞軒輕聲問,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傷口邊緣。
劉耀文搖頭,卻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那群瘋子...居然帶刀片相機。"
"我們不該一起出來的。"宋亞軒的聲音發(fā)抖,"公司明明警告過..."
"去他媽的公司!"劉耀文突然提高音量,"我受夠了躲躲藏藏!"
雨聲淹沒了他的怒吼。宋亞軒抬頭,看到劉耀文通紅的眼眶,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往下淌。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劉耀文——憤怒、脆弱、無所畏懼。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嗎?"劉耀文苦笑,"我連在微博發(fā)張合照都要經(jīng)過審批,卻要跟陌生女演員拍親密戲份。"
宋亞軒的心臟像被攥緊了。他想起上周探班時看到的場景——劉耀文和女主角在導(dǎo)演的要求下反復(fù)擁抱,那個女孩的手放在他胸口,而他敬業(yè)地微笑著。
"耀文..."他剛開口,便利店后門突然打開,燈光傾瀉而出。一個舉著手機的站姐愣在原地,相機鏡頭還閃著紅光。
時間仿佛凝固了。劉耀文的第一反應(yīng)是把宋亞軒護在身后,但這個動作本身已經(jīng)說明一切。
站姐的嘴唇顫抖著:"...是真的?"
沒有回答。雨聲填補了沉默。最終她低下頭,快速刪除照片:"我...我不會說出去的。"轉(zhuǎn)身跑進雨中,留下兩個濕透的少年和一顆懸而未決的心。
宋亞軒的手悄悄滑入劉耀文的掌心,十指相扣。沒有相機,沒有鏡頭,只有雨幕中這個真實的、溫暖的觸感。
"我們回家。"劉耀文輕聲說。
———
張真源盯著電腦屏幕,反復(fù)對比兩段音頻波形。被泄露的主打歌和原始demo在第二段副歌處有明顯差異——多了一個幾乎察覺不到的和聲。
他打開舞蹈練習(xí)室視頻,逐幀分析。在某個轉(zhuǎn)身動作的瞬間,鏡面反射里出現(xiàn)了第八個身影——穿著和他們一樣的訓(xùn)練服,但體型更壯實,動作干凈利落,顯然是訓(xùn)練有素的舞者。
手機震動,王老師發(fā)來消息:「考慮好了嗎?」
張真源望向窗外,暴雨已經(jīng)停了,但夜色更濃。他打開七人群聊,聊天記錄停留在昨天賀峻霖發(fā)的排練通知。往上翻是無數(shù)個"加油""辛苦了""愛你",那些曾經(jīng)理所當(dāng)然的日常,現(xiàn)在讀來卻像遙遠的夢。
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最終他退出群聊,撥通了另一個號碼:"馬哥,能單獨談?wù)剢幔筷P(guān)于...團隊未來。"
掛斷電話后,張真源翻開筆記本,在"陳璽達"的名字上畫了個大大的問號。下一頁密密麻麻寫滿了計劃——如何收集證據(jù),如何聯(lián)系律師,如何在最壞情況下保住盡可能多的成員。
最后一行的墨跡還未干透:"必要時犧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