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停電了。"他彎腰換拖鞋時，領口飄出汽油味，袖口新增的暗褐色污漬像極了鐵銹。

"這么早？"張妍把沾著墻液的手藏進家居服口袋。棉質布料立刻被浸透，黏糊糊地貼在腿上。

李偉的視線掃過她身后正在滴血的墻面，瞳孔輕微收縮了一下，仿佛那里只是普通的水漬。

黑色塑料袋被隨意扔在鞋柜旁，落地時發(fā)出金屬碰撞的脆響。李偉徑直走向浴室拖鞋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濕痕。

"我去沖個澡。"關門聲響起的同時，塑料袋突然詭異地顫動起來，有什么東西正在里面緩慢移位。

張妍蹲下身時，塑料袋自動裂開一道縫隙。榔頭木柄上刻著的"林"字在陰影中格外刺眼，凹槽里殘留的碎肉組織正滲出淡黃色液體。

她抽出化妝棉按在碎肉上時，浴室水聲突然停了。棉簽剛藏進胸罩邊緣，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驚得她差點打翻玄關的盆栽。

"中午想吃什么？"李偉擦著頭發(fā)走出來，發(fā)梢滴落的水珠在地板上炸開成小小的十字形。

他換上了那件藏青色睡衣，袖口卻比往常多卷了兩折，像是要刻意遮住手腕上新增的擦傷。

張妍用腳把塑料袋往陰影處踢了踢冰箱里還有排骨。"她伸手幫李偉整理領口時，指尖觸到他鎖骨處一道尚未結痂的傷口。

李偉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餐邊柜，震得玻璃柜門嗡嗡作響。

"防潮劑買好了。"他從褲袋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塑料包裝在陽光下呈現(xiàn)出可疑的淡紅色，"地下室太潮容易生蟲。"

粉末倒進掌心時揚起細小的塵埃，有幾粒粘在他汗?jié)竦牟鳖i上，像極了尸體防腐用的硼砂。

微波爐"叮"的一聲打破了僵局。李偉轉身去拿熱好的牛奶，后頸處有一小塊皮膚呈現(xiàn)出不自然的青灰色。

張妍盯著他背影看了兩秒，突然快步走向臥室。

梳妝最底層，購房合同上的賣方簽名正在發(fā)生詭異的變化——洇開的墨跡像活物般蠕動，漸漸組成一個歪扭的救"字。

"妍妍？"李偉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張妍"啪"地合上合同，轉身時撞翻了梳妝臺上的香水瓶。

玻璃碎裂的瞬間，柑橘調香氣里混進了若有若無的臭味。

李偉彎腰撿玻璃碎片時，后衣領滑落，露出頸椎處三個排列整齊的紫紅色指痕，像是被什么李偉的手指被玻璃劃破，血珠滴在合同上，那歪扭的"救"字突然像活物般扭動起來。

張妍盯著他后頸的指痕，喉嚨發(fā)緊："你脖子怎么了？"

李偉抬手摸向傷處時，浴室突然傳來"嘩啦"的水聲——他們明明關緊了水龍頭。

黑色塑料袋里傳來指甲刮擦塑料的聲響，李偉的拖鞋在地板上蹭出幾道暗紅痕跡。

張妍后退時撞到梳妝臺，抽屜自動滑開，里面的購房合同正肉眼可見的速度泛黃卷邊。

地下室的空氣像凝固的瀝青，張妍的手電光束在臺階上出一道顫抖的光痕。

第三級臺階暗號踩踏聲被黑暗吞噬，只有鞋底碾過不明粘液的咯吱聲在回應。

她蹲下來，指尖掠過地板上蜿蜒痕——不是油漆，不是鐵銹，某種介于兩者之間的膠狀物正從地板縫隙里緩慢滲出，在光束下著臟器般的光澤。

配電箱的門掩著，鎖處的新月形刮痕邊緣還閃著金屬光澤。

發(fā)卡剛插進鎖孔，銅鈴聲就毫無征兆地炸響。

張妍的后背撞上水泥墻，手電筒滾落在地，照亮了配電箱里盤繞如蛇的染血紅繩。

那些結以違背物理規(guī)律的方式自行蠕動，每個繩扣中心都嵌著半透明的指甲碎片，正滲出淡黃色組織液。

"這不可能..."她捂住嘴后退，腳跟踢到了什么東西。

身份證靜靜躺在地上，照片里林淑華的笑容被燒焦了右半張臉。

登記日期像刀尖般扎進視線——比他們簽購房合同足足晚了十七天。

銅鈴又響了。這次聲音里裹挾著女人模糊的嗚咽，聲波震得紅繩劇烈抖動。

張妍抓起口紅在掌心臨摹繩結樣式，手腕突然刺痛——掌里滲進的黏液像活體線蟲般往皮膚深處鉆。

頭頂傳來拖鞋擦過地板的聲響，李偉的腳步聲停在樓梯轉角，每一步間隔精確得如同節(jié)拍器。

"找防潮劑需要這么久？"塑料袋在他手里晃蕩，底部滲出深色液體，在地板上砸出一個個小十字。

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像是用尺子量過，眼白在陰影里泛著不正常的灰藍色。

張妍把身份證塞進腰，指甲掐進掌心的繩結紋路。

"配電箱漏電。"她側身讓手電光掃過李偉的褲管，藏青色家居服下擺沾著幾星暗紅，像是不小心蹭到的印泥。

李偉突然向前跨了一大步。塑料袋上樓梯扶手，金屬碰撞聲和昨晚玄關聽到的完全一致。

他的影子在墻上膨脹變形，后頸處三個紫紅指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顏色，仿佛有看不見的手指在持續(xù)施力。

儲物架毫無預兆地倒塌。成箱的防潮劑砸在地上，粉末爆開成霧狀，其中混雜著幾片半月形硬物——和墻里發(fā)現(xiàn)的指甲碎片一模一樣。

張妍彎腰時，銅鈴滾到邊，鈴舌上纏著一根長發(fā)，在粉末彌漫的空氣中詭異地直立起來。

"小心劃傷。"李偉的聲音從背后貼上來，左手搭上她肩膀。

他的掌心溫度低得不正常，無名指第二關節(jié)有圈淺色勒痕，像是長期佩戴戒指留下的印記——可張妍清楚地記得，他從來不愛戴首飾。

銅鈴突然瘋狂震顫。女人的啜泣聲這次清晰得如同耳語，張妍甚至聞到了夾雜其中的茉莉花香——和他們臥室衣柜里莫名出現(xiàn)的香包氣味完全相同。

李偉耳后的指痕已經變成淤黑色，隨著鈴聲響動詭異地變換著排列順序。

"明天請人來修配電箱吧。"張妍掙開他的手，粉末在兩人之間形成短暫的霧障。

她數(shù)著心跳往樓梯挪動，后腰的身份證邊緣正發(fā)燙，燙得像是剛被火焰燎過。

李偉站在原地沒動。塑料袋突然裂開道口子，榔頭木柄上的"林"字在陰影中若隱若現(xiàn)。

他的影子在墻上延長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指尖部分已經觸到張妍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