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月華如水,他執(zhí)筆在我眉心畫了一朵海棠,說我是他藏在心底的春色。
"姑娘別傷心..."小翠的眼淚滴在我手背上,"付大人他...他配不上您。"
我搖搖頭,示意她出去。門關(guān)上后,我才允許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浸濕了枕畔。
不知哭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地睡去。夢里回到了醉仙樓,付景逸站在樓梯口向我伸手,我奔向他,卻在觸碰的瞬間穿過他的身體,跌入無盡黑暗。
"婉容..."
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我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朦朧中看見付景逸坐在床邊,眉宇間是我熟悉的擔(dān)憂。他伸手撫上我的額頭,掌心微涼。
"怎么病成這樣..."他嘆息道。
是夢嗎?還是他真的來了?我想抓住他的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抬臂的力氣都沒有。眼淚順著太陽穴滑入發(fā)間,他輕輕替我拭去。
"別哭。"他的聲音溫柔得像從前那些夜晚,"好好養(yǎng)病。我給你的銀票,足夠你找個好人家..."
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他來,就是為了說這個?為了確保他的舊情人不會在他大婚時鬧事?
"走..."我拼盡全力擠出一個字。
他似乎沒聽清,俯身靠近:"什么?"
"走!"我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推開他,自己卻因反作用力滾落到地上。膝蓋撞擊青磚的疼痛讓我徹底清醒——床邊空無一人,房門緊閉,只有一盞將熄的油燈投下?lián)u曳的影子。
原來是幻覺。我趴在地上,無聲地笑起來,笑得渾身發(fā)抖。婉容啊婉容,你還在期待什么?
小翠聞聲沖進(jìn)來,驚呼著扶我回床。我抓住她的手腕:"去...把妝匣拿來。"
"姑娘要梳妝?您現(xiàn)在應(yīng)該休息..."
"拿來。"
她從梳妝臺取來那個描金漆盒,那是我為數(shù)不多從家里帶出來的物件。我顫抖著打開,里面躺著幾件簡單的首飾:一對珍珠耳墜,一支銀簪,一枚翡翠戒指。都是付景逸送的,除了最底層那對素銀丁香花耳釘——那是及笄那年母親給的。
"把這些...都拿去當(dāng)了。"我將首飾一樣樣取出,只留下那對耳釘。
小翠瞪大眼睛:"姑娘!這可是您全部家當(dāng)了!"
"還有衣柜里那些衣裳,"我繼續(xù)說,聲音漸漸有了力氣,"挑好的拿去當(dāng),普通的賣掉。"
"您這是要..."
"離開京城。"我望向窗外,一彎新月掛在桃樹枝頭,"越快越好。"
三日后,我的高熱退了,雖然仍虛弱,但已能下床走動。小翠紅著眼睛告訴我,她跑遍了京城當(dāng)鋪,那些首飾衣裳統(tǒng)共只當(dāng)了八十兩銀子。
"那些掌柜太欺負(fù)人了!"她憤憤道,"單是付大人送的那枚翡翠戒指,少說也值二百兩,他們卻說成色不好,只肯給五十兩..."
我平靜地聽著。商人最是精明,看出小翠急著用錢,自然壓價。何況付景逸送的東西,我本就不想帶走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