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劫—深宮曲系列故事

“宣車騎將軍嫡次女魏氏錦婳入殿覲見——”

太監(jiān)尖細(xì)的嗓音穿透太和殿外寒冷的空氣，我深吸一口氣，指尖在袖中微微顫抖。三個月來的嚴(yán)苛訓(xùn)練在這一刻化為本能，我挺直背脊，將下巴調(diào)整到恰到好處的角度——既不顯得傲慢，又不失將門之女的傲骨。

我邁步踏入殿內(nèi)，繡鞋踩在光可鑒人的金磚上，竟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兩側(cè)宮女太監(jiān)垂首而立，仿佛一尊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臣女魏錦婳拜見太后，陛下，皇后娘娘?！?/p>

我盈盈下拜，額頭幾乎觸地。行禮的姿勢是特意練過的——腰背挺直如青竹，脖頸彎出優(yōu)雅的弧度，連衣袖垂落的褶皺都要恰到好處。這個動作我重復(fù)了上千遍，直到膝蓋淤青也不曾懈怠。

“平身。”

太后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像一把裹著綢緞的利刃。我緩緩直起身，卻仍低垂著眼簾，這是規(guī)矩——未經(jīng)允許不得直視天顏。

“抬起頭來?！?/p>

我依言抬頭，目光先落在正中的太后身上。她端坐在紫檀雕鳳椅上，滿頭銀絲梳得一絲不茍，金鳳銜珠的抹額下，一雙鷹目銳利如刀。左側(cè)是身著明黃龍袍的宋川，時光在他臉上刻下成熟痕跡，卻更添威嚴(yán)。而右側(cè)……

我的呼吸一滯。

阿姐。

她穿著正紅色鳳袍，頭戴珠冠，面容比記憶中更加蒼白消瘦。唯有那雙眼睛，依然如秋水般清澈。我們的視線在空中短暫相接，她眼中閃過一絲我熟悉的溫暖，隨即又恢復(fù)成皇后應(yīng)有的端莊威儀。

“模樣倒是不錯，”太后上下打量我，目光如有實質(zhì)般刮過我的每一寸肌膚，“儀態(tài)端莊，知書達(dá)禮?！?/p>

余光中，我看見宋川的手指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擊。他側(cè)身握住阿姐的手，語氣溫軟得不像一國之君：“自然是極好的，不過，這是阿書的親妹，還要看阿書的意思。”

這個親昵的稱呼讓我的心尖微微一顫。阿書——只有最親近的人才這么叫阿姐。宋川的語氣聽起來如此真摯，仿佛他們?nèi)允嵌鲪鄯蚱?。若非看過阿姐的信，我?guī)缀跻嘈潘廊簧類壑?/p>

阿姐轉(zhuǎn)向宋川，唇角微揚：“陛下喜歡就留下吧，婳兒入了宮，也能陪臣妾說說話解解悶?！?/p>

她的聲音輕柔如春風(fēng)，可交疊在膝上的手指卻微微發(fā)白。

“好。”宋川拍了拍姐姐的手背，這個動作看起來如此自然，仿佛做過千百次，“留牌子?！?/p>

簡單的三個字，就此定下我的命運。我再次行禮，額頭觸地的瞬間，一滴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魏氏女留牌，賜玉如意一柄，錦緞十匹。”太監(jiān)高聲宣唱。

我恭敬地接過賞賜，在退下前最后看了姐姐一眼。她嘴角含笑，眼中卻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復(fù)雜情緒。

————

冊封旨意傳來的時候，我正在逗著貓兒。

那是一只通體雪白的貓，碧藍(lán)的眼睛像是兩汪清泉，是今早突然出現(xiàn)在我暫居的毓秀宮偏殿的。它不怕生，見我坐在廊下曬太陽，便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蹭到我腳邊，親昵地“喵”了一聲。

“小東西，你從哪里來的？”我撓著它的下巴，它舒服地瞇起眼睛，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回主子的話，這貓兒是皇后娘娘特意命人送來的。”一個圓臉小宮女恭敬地回答，“娘娘說您從小就喜歡貓，怕您初入宮不習(xí)慣，特地尋了這只溫順的給您解悶?！?/p>

我手指一頓，心頭涌上一股暖流。阿姐還記得我十歲那年，曾在府里養(yǎng)過一只三花貓，后來那貓誤食毒鼠死了，我哭了整整三日。

“娘娘還說，這貓兒叫雪團，已經(jīng)讓人調(diào)教過了。”小宮女補充道。

我低頭看著懷中乖巧的白貓，它正用腦袋蹭我的手心，柔軟的毛發(fā)在陽光下泛著銀光。阿姐連這種小事都記得，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

正當(dāng)我出神之際，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圣旨到——魏錦婳接旨——”

我慌忙放下貓兒，整理衣冠跪地接旨。傳旨太監(jiān)展開明黃卷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車騎將軍魏巍之女魏錦婳，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著冊封為從六品八子，賜號'瑜'，賜居伏幸宮西配殿。欽此?！?/p>

“臣妾謝陛下隆恩。”我雙手接過圣旨，額頭觸地。

伏幸宮。我在心中默念這三個字，這是離姐姐的鳳儀宮最近的宮室，步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

傳旨太監(jiān)剛走，云靈就抱著包袱從側(cè)門溜了進(jìn)來：小姐，不，現(xiàn)在該叫主子了！”云靈興奮地壓低聲音，“伏幸宮可是好地方，冬暖夏涼，院子里還有一株百年海棠呢！”

我笑著戳了戳她的額頭：“就你消息靈通。東西都收拾好了？”

“就等主子吩咐了?！痹旗`拍拍包袱，“”不過皇后娘娘派人來說，伏幸宮一應(yīng)物件都已備齊，連衣裳首飾都是按主子喜好新制的，咱們帶這些怕是都用不上。”

我微微一怔：“阿姐都準(zhǔn)備好了？”

“可不是嘛！”云靈湊近我耳邊，“我聽鳳儀宮的玉浮姐姐說，皇后娘娘聽說主子要進(jìn)宮，月余前就開始準(zhǔn)備了?！?/p>

雪團不知何時又蹭到我腳邊，輕輕"喵"了一聲，像是在催促。我彎腰將它抱起：“”走吧，帶你去新家看看?！?/p>

伏幸宮比我想象中還要精致。朱紅色宮門上的銅釘擦得锃亮，兩側(cè)站著恭敬的宮女太監(jiān)。見我的轎輦到來，齊刷刷跪了一地。

“恭迎瑜主子——”

踏入宮門，迎面是一方青石板鋪就的庭院，中央果然立著一株高大的海棠，雖然冬日里沒有花葉，但枝干遒勁，想必春日里定是繁花似錦。西配殿的門楣上掛著新制的匾額，上書“蘅香閣”三個清秀的小楷。

“主子，您看！”云靈驚喜地指著廊下的風(fēng)鈴。那是一串白玉雕成的鈴蘭，微風(fēng)拂過，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和我在將軍府閨房前掛的那串一模一樣。

我眼眶有些發(fā)熱，快步走進(jìn)內(nèi)室。淡紫色的紗帳，繡著蝶戀花的屏風(fēng)，甚至連書案上鎮(zhèn)紙的樣式，都與家中別無二致。阿姐這是把整個閨房都“搬”進(jìn)了宮里。

“婳兒?！?/p>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轉(zhuǎn)身，看見阿姐站在門口。

“阿姐！”我?guī)缀跻獡渖先?，又想起宮規(guī)，硬生生剎住腳步，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阿姐快步上前扶住我：“私下里不必多禮?！彼龘]手屏退左右，只留下云靈和玉浮在門外守著。

門一關(guān)，姐姐立刻緊緊抱住了我。她身上熟悉的茉莉香氣包圍了我，我這才發(fā)現(xiàn)她在微微發(fā)抖。

“阿姐？”

“讓我抱一會兒?！彼穆曇魫炘谖壹珙^，“就一會兒。”

我安靜地任由她抱著，感覺到有溫?zé)岬囊后w滲入我的衣襟。過了許久，阿姐才松開我，擦了擦眼角，強顏歡笑道：“來看看還缺什么，我讓人去添置?！?/p>

我拉著她坐下：“什么都不缺，阿姐費心了?！?/p>

阿姐笑了笑，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木盒：“這個給你。”

我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對翡翠耳墜，玉質(zhì)通透，雕成精巧的蓮蓬形狀，蓮孔里還嵌著細(xì)小的珍珠，輕輕一晃便瑩瑩生光。

“這是……”

“今歲的生辰禮，”姐姐輕聲道，“阿姐沒能及時給婳兒送去禮物，上月番邦進(jìn)貢了這塊玉石，我一眼就相中了?！?/p>

“阿姐……”我喉頭發(fā)緊，不知該說什么好。

姐姐幫我戴上耳墜，銅鏡中的我們面容相似，卻一個明媚如春，一個憔悴如秋。

“真好看。”姐姐端詳著我，忽然壓低聲音，“婳兒，記住，宮中不比家里。說話前要三思，入口的東西要驗過，夜里門窗要關(guān)好?！?/p>

我心頭一凜：“有人要害姐姐？”

姐姐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疲憊地笑了笑：“你如今也是嬪妃了，萬事小心。”

“阿姐不怕，”我握住她的手，“婳兒會保護好阿姐的?！?/p>

她輕輕一笑，看了眼窗外天色，“我該回去了，晚些還要去慈寧宮請安?！?/p>

我送她到宮門口，姐姐忽然回頭：“對了，雪團你要照顧好。它很聰明，會認(rèn)人。”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著姐姐的轎輦消失在宮道盡頭。雪團不知何時蹲在了我腳邊，碧藍(lán)的眼睛望著姐姐離去的方向，輕輕“喵”了一聲。

回到內(nèi)室，我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翡翠耳墜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襯得膚色如雪。鏡邊放著一個精致的香爐，裊裊青煙升起，是我慣用的沉水香。

云靈輕手輕腳地進(jìn)來：“主子，要傳晚膳嗎？”

我搖搖頭：“還不餓?！敝噶酥甘釆y臺上的首飾盒，“把這些收起來。”

云靈打開首飾盒，驚呼一聲：“天哪，這么多珠寶！”

我湊過去一看，盒中果然裝滿了各式首飾，金鑲玉的步搖，珍珠串成的瓔珞，紅寶石耳珰...無一不是精品。

“這……”我拿起一支金簪，簪頭是一只展翅欲飛的蝴蝶，翅膀薄如蟬翼，輕輕一碰就顫動不已，活靈活現(xiàn)。

云靈驚呼：“這支叫'蝶戀花'，是江南今年新進(jìn)的樣式，全宮只有兩支，一支在皇后娘娘那兒，一支就在這兒！”

我心頭一震。姐姐這是明明白白告訴所有人，我是她最寵愛的妹妹，誰動我就是與她為敵。

窗外，最后一縷夕陽也被宮墻吞沒，暮色四合。雪團跳上床榻，蜷在我腿邊，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

鳳儀宮內(nèi)熏香繚繞，卻掩不住那股苦澀的藥味。我跪坐在下首，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帕子。這是我入宮后第三次被阿姐召來“談心”，前兩次我都找借口搪塞過去，但今日，阿姐直接派了鳳輦來接，避無可避。

“婳兒，”阿姐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溫柔中帶著疲憊，“這些日子身子可好些了？”

我抬頭，只見阿姐倚在鳳座上，一襲素色常服，發(fā)間只簪了一支白玉簪，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她心中一痛，知道姐姐又在喝那些苦藥了。

“謝阿姐關(guān)心，已好多了?！蔽逸p聲應(yīng)答，目光落在阿姐纖細(xì)的手腕上——那里戴著一只翡翠鐲子，卻顯得空蕩蕩的，仿佛隨時會滑落。

阿姐輕嘆一聲，揮手屏退左右。待殿內(nèi)只剩姐妹二人，她才緩緩起身，走到我面前蹲下，平視著我的眼睛：“婳兒，你還要瞞阿姐到幾時？”

我呼吸一滯。

“敬事房的人說，”阿姐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入宮三月，稱病拒了七次侍寢?！彼焓謸嵘衔业哪橆a，“告訴阿姐，是真的身子不適，還是有意為之？”

我感到阿姐的指尖冰涼，帶著微微的顫抖。張口想辯解，卻在對上阿姐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睛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婳兒，”阿姐突然握住我的雙手，力道大得驚人，“阿姐知道，委身陛下算是委屈了你?？赡阋仓?，阿姐身子不好，這輩子怕也是不能有孕……”

一滴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滾燙得嚇人。

“眼看如今念德妃寵勢愈盛，朝中對我議論紛紛……”阿姐的聲音支離破碎，“”蘇家勢大，蘇丞相在朝中結(jié)黨營私，若念德妃生下皇子，我這后位……”

我從未見過阿姐如此失態(tài)的模樣。在記憶中，阿姐永遠(yuǎn)是那個從容優(yōu)雅的大家閨秀，哪怕再難也不會在人前落淚。

“阿姐……”我喉頭發(fā)緊，想說些什么安慰，卻被阿姐打斷。

“若你能為陛下生下一兒半女，才是真的幫了阿姐?！卑⒔憬醢蟮赝?，“婳兒，算阿姐求你，好不好？”

我如遭雷擊，渾身發(fā)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姐竟在求自己去侍奉自己的丈夫？那個曾經(jīng)教導(dǎo)她“女子當(dāng)自尊自愛”的阿姐，如今卻要她……

“可是阿姐，”我聲音發(fā)顫，“陛下是你的丈夫，婳兒怎能……”

“在這深宮里，沒有什么是不能的?！卑⒔阃蝗焕潇o下來，松開我的手，緩緩站起，又恢復(fù)了那個端莊自持的皇后模樣，“姐妹共侍一夫，古已有之。先帝時，王家姐妹三人同入后宮，傳為佳話?！?/p>

我仰頭望著阿姐，忽然覺得眼前人陌生得可怕。陽光透過紗窗照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金邊，卻也讓她的表情隱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阿姐……”我艱難地開口，“我入宮是為了保護你，不是……”

阿姐轉(zhuǎn)身走向窗邊，背影瘦削而挺拔：“你以為念德妃為何敢處處與我作對？因為她有陛下寵愛，有蘇家撐腰，來日誕下麟兒，太后也會站在她那邊，”她猛地轉(zhuǎn)身，眼中燃著駭人的火焰，“而我有什么？一個日漸式微的娘家，一個對我日漸冷淡的丈夫，婳兒，阿姐只有你了?！?/p>

我踉蹌后退，撞翻了案幾上的茶盞。瓷器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殿內(nèi)格外刺耳?？粗⒔憬酹b獰的面容，胃部一陣絞痛——這不是她的阿姐，不是那個會為她擋下所有風(fēng)雨的阿姐。

“阿姐，你變了?！蔽亦?，淚水模糊了視線，“從前的你不會……”

“從前的我太天真！”阿姐厲聲打斷，隨即又軟下語氣，“婳兒，阿姐不是逼你。只是……這深宮如戰(zhàn)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們姐妹若不聯(lián)手，遲早會被那些虎視眈眈的人撕碎?！?/p>

她走到我面前，再次蹲下，這次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就當(dāng)是為了魏家，為了父親母親，好嗎？”

我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她想起入宮前夜，父親書房中那番話；想起母親送別時含淚的雙眼；想起姐姐出嫁那日，紅妝艷抹卻眼中含淚的模樣……

“我……考慮考慮?！蔽易罱K啞聲道，這是我能給出的最大讓步。

阿姐如釋重負(fù)，一把抱住我：“好婳兒，阿姐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彼膽驯嘏绯?。

離開鳳儀宮時，我腳步虛浮，如同踩在云端。云靈擔(dān)憂地迎上來攙扶，我輕輕推開她。

“主子，怎么了？”云靈小聲問，“皇后娘娘說什么了？”

我搖搖頭，目光空洞：“回宮再說?！?/p>

伏幸宮內(nèi)，我獨自坐在窗前，望著漸沉的夕陽。白貓乖巧地蜷在我膝頭，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我機械地?fù)崦垉喝彳浀拿l(fā)，腦海中不斷回放阿姐那些話。

“主子，喝點熱茶吧?！痹旗`小心翼翼地奉上茶盞，“您從鳳儀宮回來后就一直發(fā)呆……”

我接過茶盞，卻只是捧在手中，任熱氣氤氳了視線：“云靈，你說人為什么會變？”

云靈一愣：“主子是指……”

“我記憶中的阿姐，是那個會為我擋下所有責(zé)罰的人，是那個寧愿自己受委屈也不讓我難過的人?！蔽逸p聲道，聲音飄忽，“可今日……她竟求我去侍奉她的丈夫……”

，云靈倒吸一口冷氣，連忙查看四周，確認(rèn)無人后才低聲道：“皇后娘娘真這么說了？”

我苦笑：“不僅如此，她還說這是為了魏家，為了父親母親……”我抬頭看向云靈，眼中滿是迷茫。

“云靈，我好像有點看不清阿姐了?！?/p>

云靈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嘆一聲：“主子，深宮似海，最能改變?nèi)诵??；屎竽锬铩蛟S也是身不由己?！?/p>

我望向窗外，暮色已籠罩宮墻。遠(yuǎn)處，鳳儀宮的燈火次第亮起，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孤寂。我忽然想起小時候，每逢雷雨夜，阿姐都會抱著她入睡，輕聲安慰“有阿姐在，不怕，不怕?！?/p>

“云靈，”我突然開口，聲音堅定了幾分，“去告訴敬事房，我身子大好了?！?/p>

云靈瞪大眼睛：“主子！您當(dāng)真要……”

“我不知道?！蔽移v地閉上眼，“我只知道，如果這樣能幫到阿姐，也無所謂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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