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決意親審賑災(zāi)款案,命人將李吉帶入尚合殿。為洗清柳孤登罪名并徹查幕后黑手,他示意柳孤登藏身簾后旁聽。
李吉自大理寺被押至殿內(nèi),見元帝伏案批折,慌忙叩首。元帝指尖輕叩玉鎮(zhèn)紙,抬眼淡道:“云城賑災(zāi)款的事,細(xì)細(xì)說來。”李吉不敢隱瞞,將前因后果如實(shí)稟明。
“你說榮王與你合謀私吞兩箱銀子?”元帝擲筆聲清脆,利眸鎖死李吉,“看著朕的眼睛回話——莫要欺君?!崩罴柑彀l(fā)誓,仍咬死柳孤登參與共謀。
“榮王暗衛(wèi)張文豪回云城時被殺,你可知情?”元帝追問。李吉伏地叩首:“罪臣委實(shí)不知?!薄凹仁峭h,為何自斷臂膀?”李吉啞然,攥緊袖中字條硬著頭皮道:“陛下舐犢情深臣能理解,但此事關(guān)乎皇族體面,若執(zhí)意包庇……恐難堵天下悠悠之口。”
“依你之見,當(dāng)如何處置?”元帝似笑非笑?!鞍创笥坡煞?,當(dāng)剝爵下獄?!崩罴捯粑绰?,柳孤登已掀簾而出,掌音震得梁上塵埃簌簌:“好個按律當(dāng)斬!本王倒要聽聽,究竟是誰教你栽贓?”
李吉抖如篩糠,摸出字條呈上:“罪臣不知落款……請陛下明察。”柳孤登掃過字跡,斷言非三弟柳孤舟所書,轉(zhuǎn)手呈給元帝。帝王比對滿朝墨寶無果,又問送信人形貌。李吉憋了半晌:“身形瘦長,面色黝黑……別的實(shí)在記不清了。”
“登兒,按此特征繪像,全城懸賞?!痹鄯餍湎铝睢A碌翘崃嗬罴x殿時低聲威懾:“若如實(shí)指認(rèn),本王自會在陛下面前保你妻兒周全。”李吉連連稱是。
畫像貼遍京城街巷,大理寺上下排查旬日卻無進(jìn)展。自柳孤登在母親生辰宴被帶走,江月影每日于佛前焚香祈愿。此刻見他帶衙役張貼畫像,她駐足細(xì)辨,瞳孔驟縮——畫上男子正是前日在瀟府方向撞她的灰衣人。
“瀟府的人怎會牽扯此案?”江月影攥緊絹帕,想起那人撞她時掉落的鎏金腰牌邊角,越想越覺蹊蹺,“必須立刻告知榮王!”
榮王府門前,江月影被衛(wèi)兵攔阻:“小女有要事稟報(bào)榮王,請通傳一聲。”為首侍衛(wèi)抱臂冷臉:“殿下正在議事,姑娘請回?!彼獱庌q,忽聞院內(nèi)傳來腳步聲——柳孤登與王為讓并肩而出,正問及門外喧嘩。
“啟稟殿下,有位姑娘執(zhí)意求見?!毙旃芗夜砘卦?。王為讓挑眉:“或許是見過畫像的線人,不妨一見?!绷碌穷h首示意,目光掠過門前焦急的鵝黃身影時,袖中指尖微動——那抹顏色,倒比案頭新供的梔枝還要鮮亮幾分。
江月影入府見禮,直言畫像中人曾從瀟府方向而來。王為讓驚覺事關(guān)丞相府,柳孤登卻神色自若,即刻攜眾人前往瀟府。瀟丞相聞訊雖“配合”喚出全部仆役,江月影遍尋未果,直至柳孤登翻閱家丁名冊,發(fā)現(xiàn)應(yīng)到130人實(shí)到129人。
“為何少一人?”柳孤登話音未落,瀟丞相已伏地叩首,冷汗浸透官服。恰在此時,瀟府公子瀟慶陽歸府,見狀忙上前攙扶祖父,向柳孤登作揖道:“榮王殿下駕臨,寒舍蓬蓽生輝。祖父年事已高,若有問詢,微臣代勞便是?!?/p>
柳孤登指尖敲了敲名冊上“林縛”的空缺,忽而抬眸望向檐角銅鈴:“本王記得,瀟公子常去城西茶寮聽書?巧了——李吉供述的送信人,前日剛在那兒喝過碧螺春?!睘t慶陽瞳孔驟縮,袖中玉佩輕響,與李吉提及的“鎏金配飾”形制分毫不差。
江月影瞥見瀟慶陽腰間晃動的佩飾,忽然想起撞她那人曾匆忙道歉,聲音與眼前人竟有幾分相似。她攥緊柳孤登贈予的帕子,聽他淡聲道:“不如請瀟公子與林縛當(dāng)面對質(zhì)?畢竟——”他指腹碾過名冊空白處,“這漏記的一人,可是關(guān)鍵所在。”
瀟府廊下,秋風(fēng)卷著未掃的落葉,將眾人影子剪得支離破碎。江月影望著瀟慶陽瞬間慘白的臉色,終于明白柳孤登為何總在案頭擺著空瓶——原來真正的鋒芒,從來不是乍現(xiàn)的銳意,而是不動聲色間,讓陰謀無所遁形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