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銅鏡上凝成細密的水珠,沈清瀾用尾指輕輕抹開一道弧線。妝奩暗格發(fā)出細微的咔嗒聲,那縷本該焚毀的青絲靜靜躺在鎏金纏枝紋的夾縫里,像條冬眠的蛇。
"娘娘,今日戴這支點翠簪可好?"侍女捧著漆盤的手微微發(fā)抖,盤里金簪的流蘇纏住了絹帕。銅鏡里映出沈清瀾唇角微揚的弧度,她拈起那縷青絲繞上簪尾,尖銳的簪尖刺破指腹。"還是用殿下賞的這支。"血珠滲進金絲纏紋,在點翠羽毛上洇出暗斑。
穿過游廊時,晨露打濕了沈清瀾的裙裾。她數(shù)著步子停在書房外,聽見門軸轉(zhuǎn)動聲比往常滯澀半拍。新?lián)Q的沉水里混著松煙墨的焦苦,案頭奏章碼放得齊整,最下層抽屜的銅鎖卻泛著新鮮的擦痕。
"妾身給殿下請安。"沈清瀾屈膝時,簪尾的青絲掃過案角未干的墨跡。檀木椅上的織錦墊子歪斜著,有人匆忙起身。她余光瞥見屏風(fēng)后露出一角杏黃衣料,那分明是東偏殿侍女才準(zhǔn)顏色。
"今日倒來得早。"殿下指尖敲著玉鎮(zhèn)紙,節(jié)奏與晨起的藥杵聲分毫不差。沈清瀾將染血的帕子按在銅鎖擦痕上,暗紅恰好蓋住新磨出的亮色。窗外麻雀飛回來,在檐下啄食著打翻的玫瑰酥。
"昨兒個禮部送來的荔枝,妾身讓人冰著呢。"她說著伸手去端茶盞,袖口故意帶倒了那杯沾著口脂的碧螺春。茶水潑在奏章上時,杏衣角猛地縮回屏風(fēng)后。殿下抬手扶杯,沈清瀾看見他腕內(nèi)側(cè)那道新鮮的抓痕。銅鏡里的沈清瀾將青絲在簪尾時,簪尖戳破了她的指腹。血珠順著金絲紋路往下淌,在點翠羽毛上暈開一片暗色。"娘娘..."侍女驚呼出聲,漆盤里的金簪流蘇纏得更緊了。沈清瀾卻,用染血的指尖撫過那縷青絲:"說過,這顏色最襯我。"
書房里的水香混墨味,沈清瀾數(shù)到第九步時聽見門軸"吱呀"一聲。她故意在門檻處絆了一下,簪尾掃過案未干的奏章。"妾身失禮了。"她屈膝時瞥見屏風(fēng)后杏黃衣角一顫,像受驚的雀兒。
殿下敲擊玉鎮(zhèn)紙的節(jié)奏突然亂了,沈清瀾的帕子正好按在銅鎖新磨出的亮痕上。"這玫瑰酥..."她話音未落,袖口帶翻的茶盞已潑濕奏章。屏風(fēng)后傳來細微的抽氣聲,殿下腕間那道抓痕在晨光里紅得刺眼。沈清瀾垂眼整理袖口時,簪尾的青絲勾住了案上朱砂印泥的蓋子。"這印色倒是新鮮。"她指尖蘸了點未干的朱砂,順勢抹在殿下扶杯的手背上。屏風(fēng)后傳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杏黃衣角徹底消失在雕花縫隙里。
殿下突然抓住她手腕,茶盞"當(dāng)啷砸青磚上。"清瀾。"他拇指摩挲著她腕間跳動的血脈,聲音比沉水香還沉,"禮部說荔枝路上壞了大半。"
她抽手時故意碰翻了冰鑒,荔枝滾出來沾著茶漬,像極了屏風(fēng)后那人今早用的口脂顏色。窗外麻雀撲棱棱飛走,檐下只剩半塊被啄爛的玫瑰酥。沈清瀾低頭整理袖口時,簪尾那縷青絲突然勾住了朱砂印泥的蓋子。"這印色倒是新鮮。"她說著,指尖蘸了未干的朱砂,輕輕抹在殿下扶杯的手背上。屏風(fēng)后傳來一陣窸窣聲,那抹杏黃衣角像受驚的兔子般縮進了雕花縫隙。
"清瀾。"猛地抓住她手腕,茶盞"當(dāng)啷"一聲砸在青磚上。他拇指在她腕間跳動的血脈摩挲,聲音低沉:"禮部說荔枝路上壞了大半。"
她抽手時故意撞翻了冰鑒,荔枝滾落一地,沾著茶漬的紅艷像極了屏風(fēng)后那人今早涂的口脂。窗外麻雀撲棱棱飛走,檐下只剩半塊被啄得稀爛的玫瑰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