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diào)外機在雨里嗡嗡響，沈昭第三次把鉛筆摔在茶幾上。

"星云圖層疊不出層次..."他仰頭栽進沙發(fā)，T恤領口歪斜著露出鎖骨，"顧知行！你養(yǎng)的綠蘿又在吃**稿紙！"

廚房傳來砂鍋蓋輕碰的脆響。顧知行端著白瓷碗出來時，發(fā)梢還沾著水霧："臺風天還抱著電腦淌汗？"他把冰鎮(zhèn)綠豆湯擱在充電器旁邊，順手抽走沈昭后頸粘著的便簽紙。

雨水順著老式鐵窗的溝槽往下爬。沈昭咬著勺子含糊不清："甲方要銀河特效，可渲染到97%就卡死..."話沒說完，筆記本突然黑屏，充電口滋啦冒出青煙。

空氣凝固兩秒，顧知行已經(jīng)拎著工具箱蹲在茶幾前。螺絲刀轉(zhuǎn)開底蓋時，他腕表折射的銀光晃過沈昭眼睛："上周叫你備份，誰說'藝術(shù)家不需要PlanB'？"

"這時候還翻舊賬！"沈昭踹他小腿肚，拖鞋卻蹭到對方沾著水痕的褲腳。烘干機在陽臺悶哼，混著雨點砸在玻璃窗上的噼啪聲。

忽然有薄荷糖的涼氣漫過來。顧知行把拆開的零件攤在報紙上，指尖推過來兩顆淺綠透明糖果："去把我床頭那臺舊筆記本拿來。"見沈昭瞪眼睛，又補了句，"存著你上周拍的星軌素材。"

雨幕把天色壓成青灰色。沈昭盤腿坐在地毯上導入數(shù)據(jù)，忽然聽見廚房傳來煎蛋的滋滋聲。他扒著門框探頭，看見顧知行單手顛鍋，圍裙系帶在腰后松垮垮地打結(jié)。

"培根要焦了。"

"是某人最愛的焦脆款。"顧知行頭也不回，鏟子精準截住墜落的蛋液，"去把陽臺積水倒了，你養(yǎng)的多肉要漂起來了。"

沈昭拎著塑料桶踩進雨里時，發(fā)現(xiàn)鐵藝欄桿上趴著只濕漉漉的虎斑貓。他伸手去摸，那貓卻竄到空調(diào)外機后面，只露出尾巴尖輕輕搖晃。

"二十歲的人還和野貓斗氣？"顧知行的聲音混著雨聲傳來。沈昭回頭，看見他舉著手機錄像，屏幕里自己踮腳夠貓的蠢樣正被框成正方形。

雨忽然下得更急了。沈昭沖回屋里，發(fā)梢滴水在地板畫出游蛇般的痕跡。顧知行扔過來的干毛巾帶著烘干機的暖意，蓋住他眼睛的瞬間，綠豆湯的清甜混著煎蛋香氣突然變得格外清晰。

"吃完去睡兩小時。"顧知行把恢復數(shù)據(jù)的筆記本轉(zhuǎn)過來，屏幕上是重新開始渲染的星云圖，"臺風登陸后容易停電，趁現(xiàn)在——"

話音未落，整條弄堂突然陷入黑暗。沈昭在漆黑中碰到對方溫熱的腕骨，聽見工具箱里螺絲刀落地的清響。

手機電筒光刺破黑暗的瞬間，他們同時看見對方眼底映出的光斑。

顧知行舉著手機的手很穩(wěn)："要不要聽點應景的？"

老式收音機滋啦滋啦響起來，氣象播報聲混著爵士鋼琴曲在雨聲中漂浮。沈昭咬碎最后半顆薄荷糖，忽然覺得甲方要的銀河，或許就藏在這個潮濕的夏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