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分的教室空無一人只剩下窗外蟬鳴聲嘶力竭地叫著 張冉咬著筆帽對著幾何題皺起眉頭 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 草稿紙上畫滿了密密麻麻的輔助線 糾結(jié)成一團亂麻 讓她不自覺聯(lián)想到搬家那天怎么都解不開的耳機線 心里一陣煩躁

“用正弦定理會簡單些”

一道清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夾雜著若有若無的松木香氣 張冉抬頭便看見周既明站在那里 發(fā)梢還掛著未干的雨珠 他微微俯身 食指輕輕點在她卡住的步驟上 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 指節(jié)處還能看見淡淡的墨痕

“這里 建立坐標系后直接用兩點間距離公式”

他俯身講解時 陽光透過窗子灑在他臉上，張冉鬼使神差地注意到他的睫毛在陽光下竟是半透明的。隨著眨眼輕輕顫動，一縷發(fā)絲垂落在額前，隨著呼吸微微晃動，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小時候養(yǎng)過的那只倉鼠 也是這般毛茸茸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伸手觸碰。

“你的解法更嚴謹”周既明直起身來，目光忽然落在她筆袋上的金屬掛飾上 “你也喜歡這個樂隊？”

張冉心頭猛地一跳，那是一支冷門的后搖樂隊，這么多年她從未遇見過同好。

張冉的筆帽"咔"地掉在桌上。她盯著周既明袖口磨損的線頭——那里沾著一點藍色墨水，形狀像斷弦的音符。

"你..."她嗓子發(fā)干，"也收集他們的限量周邊？"

周既明從書包側(cè)袋抽出一枚同款掛飾，金屬邊緣磨得發(fā)亮："主唱扔下臺的，去年南京場。"他指尖有撥片磨出的薄繭，"你當(dāng)時在哪個區(qū)？"

張冉心頭一跳。那場演出她翹了補習(xí)班偷偷去的，看臺區(qū)最角落的位置。但沒等她回答，周既明忽然用鉛筆在草稿紙空白處畫了條波浪線："記得這段間奏嗎？"他哼了幾個音節(jié)，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陽光突然晃了一下。張冉發(fā)現(xiàn)他哼的正是她最喜歡的那段旋律——耳機里循環(huán)過無數(shù)遍，連呼吸節(jié)奏都能對上的2分17秒。她的自動鉛筆芯"啪"地斷了。

"第三排。"她鬼使神差說了謊，實際她根本沒能擠進內(nèi)場。但周既明眼睛亮起來的瞬間，她看見他瞳孔里映著窗外的云，像唱片機轉(zhuǎn)動的黑膠。

教室后門突然被推開，劉奇抱著籃球沖進來，帶進一股燥熱的風(fēng)。周既明迅速直起身，掛飾“叮”地滑回書包側(cè)袋。但張冉已經(jīng)看清他耳尖漫上的一抹紅，像鋼筆吸墨時緩緩暈開的緋色。

她低頭繼續(xù)解題，草稿紙上未干的汗?jié)n把“正弦定理”幾個字洇成了模糊的云團。

窗外蟬鳴依舊刺耳，但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比如周既明離開時，輕輕帶上了教室門，而不是像往常那樣任由它“砰”地撞上。

第二天晨讀時，她課桌抽屜里多了張泛黃的譜子。邊緣參差不齊，像是從某本筆記撕下來的，右下角寫著很小的日期——正好是她第一次聽那支樂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