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館的穹頂下,白鯨在水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聶瑋辰遞來溫熱的可可,指尖擦過她手背:“看好了?!彪S著他輕叩玻璃,白鯨忽然吐出一連串晶瑩的泡泡,在燈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蘇軟軟想起他夾頁里的卡片,忽然明白“l(fā)ight up my autumn”的含義——這個總帶著疏離感的少年,原來早把她當作照亮生命的光。
“蘇軟軟!”左奇函舉著棉花糖從人群中擠過來,發(fā)梢還沾著門口買的海豚發(fā)箍,“快看!這只白鯨長得像楊博文!”男生的比喻讓周圍游客忍俊不禁,楊博文無奈地扶了扶眼鏡,卻在蘇軟軟笑出聲時,耳尖迅速染上薄紅。他從背包里取出保溫杯:“水溫剛好,別喝冰的?!?/p>
手機在此時震動,張桂源的消息跳出來:“數(shù)學競賽加油。”蘇軟軟望著屏幕,想起今早路過他教室時,看見他在黑板上寫解題步驟的背影。粉筆灰落在他衛(wèi)衣肩頭,像極了那年她幫他拍掉雪粒的模樣。她摸出鉛筆盒里的半塊橡皮,與口袋里的另半塊輕輕相碰,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競賽現(xiàn)場,楊博文坐在她斜前方,襯衫領口別著她送的小熊領帶夾。當監(jiān)考老師發(fā)下試卷時,他忽然回頭,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第三題用幾何法?!标柟獯┻^他睫毛,在答題卡上投下顫動的陰影,讓蘇軟軟想起楓葉林里他畫的小太陽。
午休時左奇函蹲在考場外,從保溫桶里掏出熱乎的飯團:“特意讓我媽做的,三文魚是你最愛吃的?!蹦猩羌庹粗Lλ?,卻認真地替她剝好茶葉蛋,“吃完就不緊張了,你可是能解出張桂源都不會的壓軸題的人。”這句話讓蘇軟軟手一頓,想起張桂源信里“數(shù)學卷子倒數(shù)第二題”的遺憾。
聶瑋辰的司機在校門口等候,后備廂里放著她的競賽資料?!摆A了有獎勵。”他晃了晃車鑰匙,耳釘在陽光下閃著光,“法國空運的馬卡龍,草莓味的?!碧K軟軟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紅繩又露出來,編織紋路果然和她的硬幣掛繩一模一樣——那是初三畢業(yè)時,她在廟會教他編的“友誼繩”。
傍晚放榜時,蘇軟軟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楊博文站在她身后,輕聲說:“恭喜。”男生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紅繩,直到左奇函沖過來勾住他們肩膀:“請客!必須請客!去吃火鍋!”聶瑋辰的車已經(jīng)停在路邊,播放列表里正巧是左奇函播過的《楓》。
火鍋店的熱氣模糊了玻璃,左奇函忙著給她涮毛肚,楊博文細心地調(diào)著她愛吃的芝麻醬,聶瑋辰則不動聲色地替她擋住了鄰桌遞來的啤酒。蘇軟軟咬著筷子,忽然想起張桂源說過“希望蘇軟軟永遠開心”的許愿簽,此刻蒸騰的煙火氣里,四個少年用不同的方式,把這句話寫成了現(xiàn)實。
深夜回家的路上,手機忽然響起久違的電話鈴聲。張桂源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卻清晰得讓人心顫:“軟軟,其實我……”他的話被一陣嘈雜的人聲打斷,接著是匆忙的道歉和掛斷聲。蘇軟軟盯著通話記錄,發(fā)現(xiàn)他的號碼不知何時被存進了“特別關心”。
她摸出書包里的硬幣,對著路燈舉起——幣面上的“永結同心”早已模糊,卻在光暈中映出四個少年的身影:左奇函的笑眼,楊博文的耳尖,聶瑋辰的紅繩,還有張桂源欲言又止的神情。有些東西或許早已不再是簡單的喜歡,而是青春里互相陪伴的光。
凌晨三點,蘇軟軟收到張桂源的消息:“今天白鯨的泡泡很美,像我們初三那年在操場吹的肥皂泡。”她望著窗外的星光,想起左奇函說的北斗七星,忽然回復:“下次一起去看?”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隔壁房間傳來媽媽起夜的腳步聲,冰箱里聶瑋辰送的馬卡龍還在靜靜等待。
風穿過窗欞,掀起日記本里的楓葉標本。葉脈間的解題步驟、銀杏葉上的“想見你”、還有白鯨館的門票根,共同拼成了十六歲秋天的形狀。蘇軟軟閉上眼睛,聽見遠處傳來蟬鳴——原來有些夏天從未真正結束,它只是藏在時光的褶皺里,等待某個溫柔的契機,重新綻放出最清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