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節(jié)前夜。

姜雨晴站在空蕩蕩的禮堂后臺，指尖撫過道具箱上積灰的標簽。

程陽的吉他斜靠在墻角，琴弦斷了一根，像道突兀的傷口。這是他為明天班級表演準備的——沈悅提議的合唱曲目，她彈鋼琴，他伴奏。

“學委？”

程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運動后的喘息。他手里拎著兩杯熱可可，袖口沾著顏料，顯然是剛幫忙布置完展板。

姜雨晴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涼的儲物柜。

“沈悅在找你。”她盯著吉他琴箱上的貼紙——市青少年音樂節(jié)的logo，去年程陽和沈悅一起參加的比賽。

程陽沒有回應(yīng)，把熱可可塞進她手里，杯壁燙得她指尖發(fā)麻?！皣L嘗，加了你喜歡的肉桂?！彼紫氯z查吉他，指腹劃過那根斷弦，“奇怪，剛才還好好的……”

姜雨晴突然想起母親昨晚摔碎的湯碗——也是這么莫名其妙地裂開，毫無預(yù)兆。

午休時的走廊。

公告欄前擠滿了人。姜雨晴踮起腳，看見文化節(jié)節(jié)目單上，自己負責的物理展板被安排在體育館最偏的角落。而程陽和沈悅的合唱，赫然列在開幕表演之后。

“故意的吧？”班長的嘀咕飄進耳朵，“聽說沈悅爸爸是評審委員……”

“誰不知道她家有錢啊，學校的便利店就是她家開的……”

“有錢又漂亮，看起來和程陽就該天生一對啊?！?/p>

姜雨晴轉(zhuǎn)身時撞到一個人。沈悅的啦啦隊制服擦過她手臂，蜜桃香氛甜得嗆人。

“抱歉呀?！鄙驉傂χ鲎∷?，腕上的手鏈叮當作響——和程陽那條紅繩同款的珠子，“節(jié)目順序是老師定的，你別多想?！?/p>

她的指甲在姜雨晴袖口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正好蓋住那塊燙傷疤的位置。

姜雨晴垂眸盯了半晌。

放學后器材室。

姜雨晴蹲在儲物柜前清點實驗器材，門外傳來吉他調(diào)弦的聲音。程陽在哼一首熟悉的歌，偶爾夾雜著沈悅的笑聲。

“——所以武館的事你爸真的答應(yīng)了？”

姜雨晴的手頓住。螺絲刀砸在鐵架上，發(fā)出當啷一聲響。門外的談話戛然而止，接著是腳步聲逼近。

“誰在那兒？”

沈悅推開門時，器材室只余一扇晃動的窗戶。地上散落著幾枚螺絲釘，還有張被撕破的物理展板設(shè)計圖——姜雨晴熬了三夜畫的，邊角還粘著咖啡漬。

夜深便利店。

冰柜的冷氣撲在臉上，姜雨晴抓起一盒檸檬茶。收銀臺旁的電視機正播放城市規(guī)劃新聞：“……老城區(qū)改造項目進展順利，首批簽約商戶包括向陽武館……”

熒光屏的光映在玻璃窗上，她看見自己蒼白的倒影，和身后貨架間一閃而過的紅色手繩。程陽站在零食區(qū)，正把一包檸檬糖放進購物籃。

他們的目光在玻璃反射中相遇。程陽張嘴想說什么，姜雨晴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推開店門。夜風卷走她沒帶走的飲料，像卷走一封永遠寄不出的信，連錯過的聲音都聽不見。

到底應(yīng)該怎么樣才是對的呢？姜雨晴忍不住去想著，難道要回到原來那樣，回到平行線？可是，當一個人離開原地的時候，就很難回得去了。人啊，不過就是貪婪二字，當你得到一點點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時，你就會越發(fā)貪婪。

月光不是為她而來，但有一刻，月亮確實照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