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急診室走廊回蕩著監(jiān)護儀的蜂鳴聲，白岳陽盯著CT片上詭異的血管影，突然想起秦寒說過的話：“當影像和癥狀矛盾時，聽患者的心跳?！?/p>

“白醫(yī)生，患者血壓持續(xù)下降！”護士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白岳陽立刻放下CT片，聽診器剛抵上患者胸口，就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秦寒穿著便服，手里拎著個保溫桶，額角還帶著未干的雨水。

“主動脈夾層，”秦寒的聲音冷靜如冰，“準備術(shù)前談話?！?/p>

白岳陽一愣，看著CT片上模棱兩可的陰影：“可是秦主任，影像顯示……”

“患者說后背痛如刀割，”秦寒打斷他，用指尖叩擊CT片上的降主動脈位置，“這里的脂肪間隙模糊，是典型的‘火焰征’?！彼男淇诼冻鼋匕尊氖滞?，上面戴著白岳陽新折的CT手繩，繩結(jié)處墜著粒鈞窯瓷珠。

手術(shù)進行到凌晨三點，白岳陽看著秦寒精準地剝離夾層血管，突然想起七年前在醫(yī)學院實驗室，這個男人也是這樣，用鑷子夾著CT片邊角料，教他折千紙鶴。

“持針器?！鼻睾穆曇舸驍嗷貞?。白岳陽遞過器械時，指尖碰到他手套上的血漬，突然想起疫區(qū)帳篷里，秦寒發(fā)著高燒仍堅持縫合的手。

手術(shù)結(jié)束后，秦寒靠在更衣室的鐵皮柜上，白大褂領(lǐng)口微敞，露出鎖骨處的舊疤——那是五年前援非時留下的。白岳陽遞過熱毛巾，突然發(fā)現(xiàn)他口袋里露出半截CT片，邊緣被磨得光滑。

“秦主任，這是……”

“垃圾。”秦寒迅速塞回口袋，耳尖卻紅了。白岳陽想起白天林深發(fā)來的消息，附帶一張白銀川在古董市場翻找鈞窯殘片的照片，配文是：“你哥說要給秦主任的‘垃圾’鑲金邊。”

凌晨五點，白岳陽在辦公室整理病歷，突然聽見秦寒的抽屜發(fā)出輕微的響聲。他好奇地拉開，里面躺著個用CT片和鈞窯瓷片拼的戒指托，形狀是展翅的千紙鶴，鶴喙處嵌著粒極小的碎鉆——那是林深修復古玉時剩下的邊角料。

“白岳陽！”秦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白岳陽猛地關(guān)上抽屜，臉頰緋紅。秦寒看著他慌亂的樣子，突然笑了，走近時帶起的風揚起桌上的CT片，露出背面用鉛筆寫的字：“笨蛋，心跳漏了一拍?！?/p>

“秦主任，你……”

“明天休息，”秦寒打斷他，把保溫桶放在桌上，“帶你去個地方?！?/p>

第二天清晨，白岳陽跟著秦寒來到城郊的陶藝工坊。林深穿著圍裙，正在教白銀川拉坯，后者的西裝褲腿沾著陶土，手里捧著個歪歪扭扭的杯子：“老婆你看！像不像CT千紙鶴？”

“去洗手?！绷稚顭o奈地搖頭，遞給白岳陽個錦盒，“這是給你的?！?/p>

盒子里是枚用鈞窯瓷片磨成的戒圈，內(nèi)圈刻著“聽心”二字，外圈用CT片碎渣拼出千紙鶴的輪廓。白岳陽抬頭看秦寒，發(fā)現(xiàn)他正盯著窯爐，耳朵紅得快要滴血。

“林深哥，這是……”

“秦主任設(shè)計的，”林深擦拭著手上的陶土，“說要用宋代官窯的‘雨過天晴’色，配CT片的‘冷靜’感。”

這時，白銀川舉著手機沖過來：“快看！我拍到秦主任偷偷折戒指盒了！” 屏幕上是秦寒在陶藝轉(zhuǎn)盤前的側(cè)影，手里拿著CT片，正小心翼翼地折成戒指盒的形狀，旁邊放著林深給的鈞窯戒托。

秦寒猛地回頭，耳根徹底紅透：“白總，工作時間?！?/p>

“這就是工作！”白銀川理直氣壯，“幫我弟媳準備求婚戒指，是頭等大事！”

白岳陽看著秦寒別扭的樣子，突然想起昨晚在急診室，他口袋里那半截被磨圓的CT片，上面應(yīng)該刻著未說完的話。陽光透過陶藝工坊的天窗，灑在鈞窯戒圈上，折射出溫柔的藍光。

“秦主任，”白岳陽輕聲說，“你的心跳聲，比CT片還規(guī)律?！?/p>

秦寒猛地抬頭，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映出他的笑臉。林深在一旁輕笑，往窯爐里添了塊鈞窯礦石：“這爐燒的是‘同心’釉，據(jù)說能讓有情人的心跳同頻?！?/p>

白銀川在一旁咋咋呼呼：“那快把戒指放進去！我要拍個vlog叫《我的弟媳是怎么煉成的》！”

秦寒看著鬧哄哄的眾人，又看看白岳陽手中的鈞窯戒圈，突然覺得，就算求婚計劃被提前曝光，此刻的一切也無比完美。他伸出手，輕輕握住白岳陽的手腕，聽診器的金屬聽頭貼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清晰地傳遞著彼此的心跳。

而在CT片折的戒指盒里，秦寒早已用林深給的宋代朱砂寫下字：“聽心者，亦聽情——致我的笨蛋醫(yī)生”。他知道，在不久的將來，這枚融合了鈞窯與CT片的戒指，會戴在那個總愛把聽診器戴反的人手上。

（第二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