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工作室的雕花木門被推開時，白岳陽正對著明代屏風(fēng)上的CT千紙鶴浮雕發(fā)呆。那是用他折過的千紙鶴放大百倍制成，每只翅膀上的刻痕都還原了當年的字跡：“2024.9.1 第一次被叫笨蛋”、“2025.5.20 疫區(qū)的星空”。

“喜歡嗎？”林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月白色長衫袖口沾著金箔，“白銀川說要把你的‘笨蛋語錄’刻滿整面墻?！?/p>

白岳陽回頭，看見他手里捧著個漆盒，盒面上用螺鈿鑲嵌著CT千紙鶴與鈞窯瓷片拼成的“心”形圖案。這時，白銀川舉著手機沖進來，鏡頭對準屏風(fēng)上的某只千紙鶴：“看！這只刻著‘秦醫(yī)生的胃藥’！是岳陽第一次給秦醫(yī)生送粥那天折的！”

“哥！”白岳陽的臉瞬間爆紅。秦寒恰在此時走進來，白大褂口袋里掛著新折的CT片風(fēng)鈴，每走一步都發(fā)出細碎的響聲。他看向屏風(fēng)的眼神柔和，卻在白銀川的手機鏡頭對準自己時，立刻恢復(fù)了冷面閻王的表情。

“秦主任，”林深遞過漆盒，“按照你的要求，用明代剔紅工藝做的戒指盒?！?/p>

白岳陽好奇地湊近，看見盒內(nèi)鋪著天鵝絨，正中央躺著枚千紙鶴形狀的戒指——鶴身是CT片熔鑄的銀白色，翅膀鑲嵌著鈞窯瓷片的“雨過天晴”藍，鶴喙處的碎鉆在燈光下閃爍，像極了疫區(qū)帳篷外的星光。

“秦主任，這是……”白岳陽的聲音發(fā)顫。

秦寒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掏出個CT片折的迷你戒指盒，比林深做的更粗糙，卻邊角圓潤，顯然被摩挲過無數(shù)次。盒底用朱砂寫著：“笨蛋，準備好了嗎？”

白銀川在一旁激動得大喊：“岳陽！這是求婚戒指??！”

林深無奈地捂住他的嘴，對秦寒說：“戒指內(nèi)側(cè)刻了字，你看?！?/p>

秦寒拿起戒指，對著光轉(zhuǎn)動，白岳陽看見內(nèi)側(cè)用瘦金體刻著兩行小字：“聽心者，亦聽情”與“秦寒 白岳陽”。字體纖細，卻力透紙背。他突然想起在急診室，秦寒用聽診器抵著他胸口說的話，心臟猛地一跳。

“秦主任，你……”

“下周例會上，”秦寒打斷他，把戒指放回漆盒，“記得穿白大褂?！?/p>

白岳陽看著他別扭的側(cè)臉，突然笑了起來。他想起七年前在白家老宅，秦寒也是這樣，把巧克力塞給他后扭頭就走，耳朵卻紅得滴血。

這時，林深的手機響了，是醫(yī)院打來的緊急電話。秦寒接過聽了幾句，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我馬上到?！?/p>

急診室里，白岳陽看著手術(shù)臺上心臟驟停的患者，突然想起秦寒設(shè)計的戒指——千紙鶴的翅膀弧度，竟和除顫儀的電極片驚人地相似。

“準備除顫！”秦寒的聲音透過口罩傳來，冷靜得像臺精密儀器。白岳陽遞過電極片時，看見他手腕上的CT手繩松開了，鈞窯瓷珠滾落在地。

“秦主任，你的手繩……”

“別管！”秦寒按下除顫按鈕，“心率恢復(fù)竇性！”

手術(shù)結(jié)束后，白岳陽在更衣室撿到那粒鈞窯瓷珠，上面刻著極小的“安”字——是林深用修復(fù)古玉的微雕工藝刻的。他想起林深說過，宋代女醫(yī)的發(fā)冠上也刻著類似的字樣。

“在找這個？”秦寒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手里拿著斷成兩截的CT手繩，“笨蛋，打結(jié)方式錯了?！?/p>

白岳陽看著他重新編繩的手，突然想起在陶藝工坊，秦寒笨拙地折戒指盒的樣子。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鈞窯瓷珠在掌心發(fā)燙。

“秦主任，”白岳陽輕聲說，“戒指盒我很喜歡?！?/p>

秦寒沒說話，只是把編好的手繩重新系在他手腕上，指尖擦過他的脈搏。白岳陽感受到他微涼的指尖，突然想起CT片里的心跳波形——原來秦寒早就把他的心跳，折進了每一只千紙鶴里。

這時，白銀川的微信消息彈了出來，附帶一張照片：林深正在修復(fù)一面清代屏風(fēng)，上面用CT片和鈞窯瓷片拼出了白岳陽和秦寒的剪影，配文是：“你哥說要把你們的故事刻進古董里，這樣就能流傳千年?！?/p>

白岳陽看著照片，又看看秦寒重新變得溫柔的眼睛，突然覺得，無論未來有多少急診室的驚心動魄，只要身邊有這個人，就算戒指盒是用CT片折的，里面裝的也是比鉆石更珍貴的心意。

而在秦寒的白大褂口袋里，那只CT片折的迷你戒指盒正輕輕蹭著他的掌心，盒底的朱砂字在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仿佛在倒數(shù)著下周例會的到來——那個他準備了七年的，用CT片和鈞窯瓷片書寫的求婚時刻。

（第二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