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的邊界泛起漣漪，一縷晨光刺破了永夜的帷幕。夢淵猛地抬頭，紫金色的豎瞳緊縮——在那片被戰(zhàn)火焚毀的廢墟之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兩個身影。

"那是......"

銀發(fā)青年站在斷壁殘垣間，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他轉(zhuǎn)過身來，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金色的眸子像是盛滿了融化的陽光。

"好久不見啊，小淵。"她的聲音輕快得如同林間溪流，卻讓夢淵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瓶在夢淵懷中劇烈地顫抖起來，半神蒼白的唇間擠出幾個字："白...榆...？不可能......"

"怎么，不認得老朋友了？"銀發(fā)少女——白榆歪了歪頭，銀發(fā)間閃過星砂般的光點。她緩步向前，靴底踏過焦土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還是說......"她的目光掃過夢淵懷中的瓶，笑意更深，"你更愿意我稱呼你為'巖磊大人'？"

夢淵的龍爪不自覺地收緊，懷中的瓶悶哼一聲。他急忙松開力道，卻聽到身后傳來肆月倒吸冷氣的聲音。

"小心！"

一道黑影如利箭般襲來。夢淵本能地側(cè)身，卻見那黑影在距離白榆三尺處突然停滯——那是一支冰晶凝成的箭矢，此刻正被一只修長的手穩(wěn)穩(wěn)握住。

"急躁可不是好習慣。"另一個聲音從高處傳來。

眾人抬頭，只見廢墟最高處的斷柱上，端坐著一位白發(fā)男子。他穿著素白長袍，藍眸如冰封的湖面，手中把玩著那支被截獲的冰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面容與瓶有七分相似。

"初次見面。"白發(fā)男子輕輕一躍，落在白榆身旁，"我是零。"

瓶的呼吸變得急促："胡...說......"

"哎呀，看來我們的半神小朋友不太高興呢。"白榆故作苦惱地搖頭，銀發(fā)在風中輕揚，"零，你是不是太兇了？"

零沒有回答，只是將冰箭在指間轉(zhuǎn)了個圈，突然射向夢淵。箭矢在即將觸及龍族額頭的瞬間化作冰晶粉末，紛紛揚揚地灑落。

"試探就免了。"零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我們不是來打架的。"

貝林加爾擋在夢淵身前，翡翠色的瞳孔緊縮："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白榆在夢淵被封印前就死了，而零......"他瞥了一眼瓶鐵青的臉色，"根本不該存在。"

"存在與否，可不是由你們定義的。"白榆輕笑，突然打了個響指。無數(shù)星砂從她指尖迸發(fā)，在空中織成一幅幅畫面——年幼的夢淵和白榆在溪邊垂釣，少年瓶在冰面和零畫畫，每一次輪回中他們相遇又分離的場景......

"這些記憶......"夢淵的聲音嘶啞，"是你植入的？"

"記憶？"白榆的金眸閃過一絲玩味，"你確定那只是'記憶'嗎？"

零突然抬手，一道冰墻拔地而起，擋住了蒼玥射來的箭矢："夠了。"他的藍瞳直視夢淵，"我們帶來了主神的條件。"

"條件？"夢淵冷笑，龍尾不安地拍打著地面，"祂又想玩什么把戲？"

白榆嘆了口氣，銀發(fā)垂落肩頭："小淵，你還是這么固執(zhí)。"她向前一步，金眸中流露出真切的悲傷，"主神已經(jīng)同意終止輪回，只要......"

"只要什么？"江白警惕地問，獸耳上的絨毛根根豎起。

"只要你們交出建木種子。"零的聲音如同冰刃，"并且......"他的目光落在夢淵身上，"龍族尊上自愿成為新的容器。"

一陣死寂。夢淵感到懷中的瓶突然繃緊了身體。

"休想！"半神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被夢淵按住，"你們和主神一樣卑鄙！"

白榆露出受傷的表情："瓶，這么說太傷人了。"她轉(zhuǎn)向夢淵，金眸中閃爍著熟悉的光芒，"小淵，你還記得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時說的話嗎？"

夢淵的龍角突然刺痛。某個被深埋的記憶浮上水面——白榆渾身是血地躺在自己懷里，銀發(fā)被染成暗紅。"下次見面......"那時的白榆這樣說道，"一定要......"

"認出我。"現(xiàn)在的白榆輕聲接上，嘴角勾起溫柔的弧度，"你終于想起來了？"

貝林加爾突然拽住夢淵的手臂："別上當！他在讀取你的記憶！"

"讀??？"白榆搖頭，銀發(fā)間星砂流轉(zhuǎn)，"不，親愛的精靈，我就是記憶本身。"她的身影突然模糊了一瞬，仿佛信號不良的投影，"準確地說，我是所有輪回中，'白榆'這個角色的總和。"

零不耐煩地打斷："沒時間玩猜謎游戲。"他抬手展開一道冰晶屏幕，上面顯示出正在崩塌的靈渡，"紫銹已經(jīng)失控，如果不盡快......"

"如果不盡快怎樣？"夢星突然從后方走來，黑袍下的咒文鎖鏈叮當作響，"讓你們繼續(xù)操控一切？"

白榆和零對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

"看來談判破裂了。"白榆的金眸黯淡下來，"真遺憾，我本來很期待和小淵敘舊的。"

零的指尖凝聚出冰晶長劍："那就按備用計劃。"

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夢淵將瓶交給江白，龍翼猛然展開："你們到底想要什么？！"

"我們想要......"白榆的身影開始消散，銀發(fā)化作星砂飄散，"你做出正確的選擇......"

零的身影也隨之淡去，最后留下的話語在廢墟間回蕩："在初始之間等你們......最后一次機會......"

當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一陣詭異的寂靜籠罩了廢墟。貝林加爾率先打破沉默："他們在拖延時間。"

"不......"夢淵搖頭，龍爪不自覺地撫上心口，"他們......不一樣......"

瓶劇烈地咳嗽起來，冰藍色的血液從嘴角溢出："那是......主神的......新把戲......別上當......"

夢星的黑袍無風自動，咒文鎖鏈發(fā)出嗡鳴："初始之間......我們得趕在他們前面......"

蒼玥檢查著箭袋，獨眼中閃爍著冷光："陷阱。"

"也許是。"肆月將紅線纏回手腕，"但也是唯一的路。"

江白的獸角亮起翡翠光芒："建木指引的方向......就是那里。"

夢淵望向天空，紫金色的豎瞳映出正在扭曲的云層。白榆最后的表情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那抹悲傷太過真實，不像是偽裝。

"走吧。"龍族尊上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無論前方是什么......"

"這次我們一起面對。"瓶虛弱卻堅決地接上他的話。

眾人整裝出發(fā)，唯有貝林加爾落在最后。精靈游俠凝視著白榆消失的地方，翡翠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疑慮。他悄悄拾起地上殘留的一粒星砂，發(fā)現(xiàn)其中竟蘊含著真實的生命波動。

"這不可能......"精靈低聲自語，"除非......"

星砂在他掌心突然發(fā)燙，浮現(xiàn)出幾個微小的龍族文字：

[救救我們]

貝林加爾猛地攥緊手掌，再張開時，星砂已經(jīng)消散無蹤。他抬頭看向遠去的同伴們，翡翠眼眸中燃起決然的火焰。

"夢淵！"精靈突然喊道，"等等我！"

當最后一個人的身影消失在廢墟盡頭，一只銀色的蝴蝶從焦土中飛出，翅膀上的星砂圖案組成了一個詭異的笑臉。而在更高處的云層中，一雙冰冷的藍瞳正注視著這一切，如同觀察蟻群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