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樹林的晨露打濕了林紓的麻鞋,她靠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桑下,攤開掌心的北斗模型碎片。月食之夜的藍(lán)光早已褪去,金屬碎片卻在朝陽下泛著奇異的暖光,背面竟浮現(xiàn)出細(xì)密的刻痕——不是幾何符號,也不是甲骨文,而是母親林采薇獨(dú)有的考古標(biāo)記:“MTJ-7.21”。
“鳴條……”林紓指尖劃過刻痕,想起昨夜女魃轉(zhuǎn)述的呼喚,眼淚終于決堤。三百年,母親竟在鳴條等了三百年!她抬頭望向東方,那里的地平線上,商族的玄鳥旗正在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玄女娘娘,首領(lǐng)放我們走了!”女魃抱著一捆干糧跑來,脖子上掛著新磨的凸透鏡,“老巫祝說,首領(lǐng)在祭臺刻了‘玄鳥歸巢’,還說……”
林紓猛地回頭,只見黃帝站在聚落高處的碉樓之上,熊羆冠在晨光中像一頭蟄伏的巨獸。他沒有揮手,沒有喊話,只是將那柄熔鑄北斗模型的青銅劍插在碉樓邊緣,劍身在陽光下折射出四道平行的光束,直指鳴條方向。
“他說什么?”林紓攥緊碎片,手心沁出血珠。
“他說……”女魃學(xué)著黃帝的聲調(diào),壓低嗓音,“‘玄鳥歸巢,當(dāng)有來者?!€讓我把這個給您。”她遞過一片龜甲,上面用朱砂畫著一只銜枝的玄鳥,鳥喙正啄向一個燃燒的酒樽。
林紓接過龜甲,突然明白過來——那是商湯滅夏的鳴條之戰(zhàn)!母親的坐標(biāo)不僅是地點(diǎn),更是時間!她將碎片與龜甲疊在一起,玄鳥的翅膀恰好覆蓋碎片上的“MTJ”,而枝椏則指向碎片邊緣的一道裂痕——那里隱約刻著“7.21”,正是母親失蹤的日期。
“走了女魃?!绷旨倢⑺槠翟谘g,拔下頭上的骨笄別住亂發(fā),“我們?nèi)Q條找我母親,還要弄清楚……”她摸向腕上的玄鳥疤痕,“黃帝到底是誰?!?/p>
當(dāng)她們穿過最后一片榛子林時,身后突然傳來青銅鐘的嗡鳴。林紓回頭,看見黃帝取下碉樓上的青銅劍,劍尖挑起一串繩結(jié),正是倉頡記錄星圖的那串藍(lán)色繩結(jié)。繩結(jié)在空中晃動,搖光星的位置恰好與她腕上的疤痕重合。
“他知道穿越節(jié)點(diǎn)……”林紓喃喃自語,突然想起炎帝部落人殉坑的熒光標(biāo)記——那編號“L-03”,不正是母親考古隊(duì)的第三號隊(duì)員嗎?黃帝收集穿越者遺物,熔鑄神器,甚至默許她離開,難道他也是……
“娘娘快看!”女魃指著天空。一群玄鳥正排成“人”字形飛過,為首的大鳥爪中竟銜著一根桑枝,枝上還掛著半片甲骨文——那是母親林采薇的筆跡:“勿信黃帝的酒樽,其下有泉?!?/p>
林紓望著玄鳥遠(yuǎn)去的方向,又看看手中的龜甲,突然笑了。玄鳥銜枝,既是歸巢的信號,也是新的謎題。她轉(zhuǎn)身踏上通往鳴條的土路,北斗模型碎片在腰間發(fā)燙,仿佛在催促她快去揭開三百年前的青銅陰謀。
而在涿鹿的碉樓上,黃帝撫摸著劍脊新刻的四個字:“四代歸一”。老巫祝捧著一壇密封的陶罐走來,壇口蠟封上印著紅山玉鸮的紋樣。
“首領(lǐng),這是第一代玄女的‘天書’?!?/p>
黃帝接過陶罐,望著林紓消失的地平線,低聲道:“告訴倉頡,把鳴條的符號刻進(jìn)九鼎,再加上一句——‘玄鳥食鰈,百年一歸?!?/p>
陶罐打開的瞬間,一卷獸皮從中滑落,上面用碳十四年代測定筆寫著:“林紓親啟,母在鳴條酒池等,勿碰商湯的青銅爵?!标柟馔高^碉樓的縫隙,照在獸皮上的落款處——那里畫著一只銜枝的玄鳥,鳥眼中嵌著兩粒來自未來的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