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佳鑫把最后一份家長同意書塞進文件夾，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時鐘——早上六點四十五分。窗外的天空才剛剛泛白，校園里彌漫著初秋的晨霧。他伸了個懶腰，咖啡杯已經(jīng)空了，杯底殘留著一圈淡淡的褐色痕跡。

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一條消息：

【左航：我已到校，學生簽到表在我這里?！?/p>

鄧佳鑫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自從教學競賽結束后，他和左航的關系微妙地緩和了許多。上周的備課會上，他甚至主動提出嘗試他的"三分鐘分享"活動——雖然堅持要在活動前后各加一分鐘的總結時間。

"鄧老師！早上好！"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高一(7)班的班長林小雨站在辦公室門口，雙頰因為興奮而泛紅，"我們今天真的要去青龍湖嗎？"

"當然啦！"鄧佳鑫站起身，把文件夾塞進背包，"天氣預報說是個大晴天呢。"

"太好了！"林小雨跳了一下，"左老師說七點整在操場集合，他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

鄧佳鑫挑了挑眉。秋游活動原本是班主任負責，但學校今年新規(guī)定必須兩位老師搭檔。當分組名單公布時，教師群里一片嘩然——"冰山"左航和"小太陽"鄧佳鑫被分到了一組。

操場上，左航已經(jīng)組織先到的學生排成整齊的隊列。他今天罕見地穿了休閑裝——深藍色 polo 衫和卡其色長褲，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不少，但依然一絲不茍。鄧佳鑫注意到他甚至為每個學生準備了姓名貼和緊急聯(lián)系卡。

"早上好，左老師。"鄧佳鑫小跑過去，"哇，你準備得真周到。"

左航微微點頭，遞給他一張名單："簽到表。還有十分鐘發(fā)車，缺三個學生。"

"我去門口看看！"鄧佳鑫轉身時差點撞到左航的，他慌忙道歉，"啊，對不起！"

左航后退半步，推了推眼鏡："沒關系。"

七點整，大巴車準時出發(fā)。鄧佳鑫和左航坐在最前排，身后是興奮的學生們，嘰嘰喳喳像一窩小鳥。

"按照計劃，"左航壓低聲音，"青龍湖公園分為六個區(qū)域，我已經(jīng)劃分好了小組活動范圍。"

鄧佳鑫接過他遞來的地圖，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熒光筆標出了精確的區(qū)域邊界，甚至標注了每個區(qū)域的廁所位置。他忍不住笑了："左老師，這是秋游，不是軍事演習啊。"

左航皺眉："安全第一。去年三中有學生在秋游時走失——"

"我知道，我知道。"鄧佳鑫趕緊安撫，"你的規(guī)劃很棒。不過..."他狡黠地眨眨眼，"能不能給我留一小塊自由活動區(qū)？我想帶孩子們玩些游戲。"

左航的筆尖在地圖上停頓了幾秒，最終在湖邊的一片草地上畫了個小圈："這里。平坦，視野好，遠離深水區(qū)。"

"完美！"鄧佳鑫歡呼，引得后排學生紛紛探頭張望。

青龍湖公園被秋色染成了金紅色。學生們按照左航的分組計劃散開，每個小組都配備了對講機和應急包。鄧佳鑫看著左航嚴肅地向小組長們交代注意事項，心里泛起一絲暖意。這個看似冷漠的男人，對學生的安全考慮得如此周全。

上午十點，鄧佳鑫在"自由活動區(qū)"鋪開野餐墊，變魔術般從背包里掏出一堆游戲道具：飛盤、跳繩、甚至還有卡拉OK麥克風。

"誰來第一個表演？"他晃著麥克風，學生們立刻圍了上來。

當左航巡視完各小組回來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幕：鄧佳鑫和學生們圍成一個大圈，正在玩"真心話大冒險"。一個男生紅著臉站在中間，而鄧佳鑫笑得前仰后合。

"左老師！來一起玩！"有學生發(fā)現(xiàn)了他，立刻喊道。

左航站在原地，明顯有些猶豫。鄧佳鑫跑過來拉住他的手腕："來吧，放松一下！你檢查得夠仔細了。"

他的手掌溫暖而干燥，左航能感覺到脈搏處傳來輕微的跳動。還沒等他回應，鄧佳鑫已經(jīng)把他拉進了圈子。

"左老師選一個，真心話還是大冒險？"一個膽大的女生問道。

整個圈子安靜下來，所有眼睛都盯著左航。鄧佳鑫偷偷捏了捏他的手腕，像是在傳遞勇氣。

"...真心話。"左航最終選擇。

學生們交換著眼神，最后由班長林小雨提問："左老師，您為什么選擇當數(shù)學老師？"

這個問題似乎觸動了什么。左航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遠處的湖面："因為數(shù)學...不會說謊。無論多么復雜的問題，最終都有確定的答案。在這個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里，這很珍貴。"

學生們似懂非懂地點頭，而鄧佳鑫注視著左航的側臉，第一次看到了他冷靜面具下的一絲裂痕。

游戲繼續(xù)，氣氛越來越熱烈。當鄧佳鑫抽到"大冒險"時，學生們起哄要他表演一段英語繞口令。

"沒問題！"鄧佳鑫站起來，深吸一口氣，"How much wood would a woodchuck chuck if a woodchuck could chuck wood?"

他念得飛快，舌頭幾乎打結，逗得學生們哈哈大笑。左航的嘴角也微微上揚，雖然很快又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