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前的暴雨來得猝不及防。王源攥著用草稿紙謄寫的歌詞，在商場后門的雨棚下躲雨。積水倒映著霓虹燈牌，把“星光少兒才藝大賽”的字樣攪成破碎的光斑。他數(shù)著腕表上跳動的數(shù)字，距離簽到只剩十五分鐘。

“讓讓！”外賣小哥的電動車擦著他的衣角掠過，濺起的泥點在白襯衫下擺綻開。王源慌亂地用紙巾擦拭，卻聽見身后傳來壓抑的笑聲。三個穿著亮片演出服的女孩從保姆車里鉆出來，其中扎雙馬尾的女孩指著他：“這就是那個報原創(chuàng)的？穿得像送快遞的?！?/p>

候場區(qū)的空氣里浮動著發(fā)膠和香水的味道。王源縮在角落，看著其他選手陸續(xù)登臺。七歲的小女孩抱著話筒唱《蟲兒飛》，評委頻頻點頭；雙胞胎兄弟的街舞表演結(jié)束時，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輪到他時，主持人念出“原創(chuàng)歌曲”四個字，觀眾席泛起一陣竊竊私語。

聚光燈刺得他睜不開眼。鋼琴前奏響起的瞬間，王源想起昨夜在琴凳上反復練習的場景。當?shù)谝痪涓柙~出口，他忽然聽見后排傳來嗤笑：“調(diào)子都沒在譜上吧？”指尖在琴鍵上微微發(fā)抖，汗水順著脊背滑進褲腰。

“當月光 灑滿無人的街巷......”唱到副歌時，臺下的議論聲突然消失了。王源抬頭看見評委席的中年女人摘下眼鏡擦拭眼角，前排的小男孩跟著節(jié)奏晃起腦袋。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里，全場安靜得能聽見空調(diào)外機的嗡鳴。

“你......自己寫的詞？”評委里的音樂人敲了敲打分板，“歌詞稚嫩，但音色很干凈。”就在這時，雙馬尾女孩突然舉手：“老師，他剛才彈錯了兩個音！”

后臺化妝間的鏡子映出王源漲紅的臉。他扯下沾著泥點的襯衫，聽見走廊傳來評委的對話：“這種素人還是太業(yè)余了......”塑料袋里的報名表被攥得發(fā)皺，“待定”兩個字在陰影里忽明忽暗。

商場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王源踩著水洼往公交站走，手機突然震動——本地音樂論壇有人發(fā)了現(xiàn)場錄像，標題是“素人男孩的破音現(xiàn)場”。評論區(qū)的嘲諷如潮水般涌來，但最底下一條新回復讓他停下腳步：“有人知道這首歌叫什么嗎？循環(huán)了十遍?！?/p>

路燈在積水里碎成星星點點，王源摸出兜里皺巴巴的歌詞本。在“月光”那頁空白處，他寫下新的旋律線，筆尖劃破紙張的聲音，像極了夢想破土而出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