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的空間瞬間被壓縮,劍拔弩張的氣氛幾乎要爆裂開來。黎簇被夾在中間,感覺自己成了風(fēng)暴眼里的塵埃,連呼吸都停滯了,后背緊緊貼著椅背,恨不得嵌進去。
吳心非但沒退,反而迎上吳邪幾乎要噴火的目光,唇角那抹弧度帶著冰冷的嘲弄。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像是在說:你奈我何?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只有車外單調(diào)的風(fēng)聲和引擎的轟鳴在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最終,是吳邪先猛地撤回了身體,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喇叭發(fā)出一聲短促刺耳的鳴叫,在空曠的沙漠里顯得格外突兀。他煩躁地抓了把頭發(fā),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打不過,罵不過,還被拿捏得死死的,這種憋屈感讓他幾乎要爆炸。
他不再看吳心,只是陰沉著臉,一腳油門狠狠踩下去,越野車發(fā)出一聲咆哮,在沙丘間猛地加速,車身劇烈顛簸起來,仿佛要將所有的怒火都傾瀉在這片戈壁上。
“坐穩(wěn)了!”吳邪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暴躁,更像是警告。
黎簇被突如其來的加速甩得東倒西歪,手忙腳亂地抓住扶手。吳心卻依舊坐得穩(wěn)穩(wěn)當當,甚至還有閑心整理了一下被甩亂的鬢角。她瞥了一眼窗外飛速倒退的荒涼景色,又看了看驚魂未定的少年和駕駛座上那個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低氣壓的男人,眼底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
她重新靠回椅背,閉上眼,仿佛剛才那場激烈的交鋒從未發(fā)生,只輕飄飄地丟下一句,帶著點慵懶的笑意:
“別那么大火氣嘛,哥哥。小心開快車,翻在沙子里,還得我挖你出來。到時候…可就不好看了。”
吳邪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節(jié)捏得更白了。
黎簇偷偷瞄了一眼吳心閉目養(yǎng)神的側(cè)臉,又飛快地看了一眼吳邪緊繃的下頜線,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趟旅程,怕是要命了。看似嬌美的女孩子,其實是個恐龍妹,這一車,只有他是個普通人。
吳邪的沉默比他的怒吼更令人窒息,越野車像一頭負傷的野獸,在連綿起伏的沙丘間癲狂地沖刺、跳躍、俯沖。每一次劇烈的顛簸都讓車身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卷起的黃沙如濃霧般撲打在車窗上,模糊了本就荒涼的視野。黎簇感覺自己像被塞進了滾筒洗衣機,五臟六腑都在翻騰,胃里一陣陣抽搐。他死死攥著頂棚的扶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牙齒不受控制地磕碰著,連驚叫的力氣都被顛散了。
“老板。”王盟看著飛快的車速,老板難看的臉色,剛想勸上一句,卻被后者冷冰冰一瞪,沒出口的話,被堵回喉間。
車廂內(nèi),只有引擎瘋狂的嘶吼和沙粒拍打車身的噼啪聲。
吳心依舊閉著眼,仿佛在享受一場狂暴的搖籃曲。只是在那車身猛地騰空又重重砸落的瞬間,她纖長的睫毛會幾不可察地顫動一下,搭在膝蓋上的手指也會無意識地蜷縮收緊,又緩緩松開,恢復(fù)那副事不關(guān)己的平靜。
突然!
“吱嘎——!??!”
一陣尖銳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毫無預(yù)兆地從車底爆發(fā)出來!緊接著是劇烈的、不規(guī)則的震動,方向盤在吳邪手中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拽向一邊!
“操!”吳邪瞳孔驟縮,所有的憤怒瞬間被驚駭取代。他幾乎是憑借本能,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扳住方向盤,同時右腳條件反射般地從油門挪開,狠狠踩向剎車!
然而,在松軟的沙地上,高速行駛中猛踩剎車是致命的!
車身在巨大的慣性下猛地打橫!輪胎瘋狂刨動沙地,卷起沖天的沙浪。整個世界在黎簇眼中瞬間天旋地轉(zhuǎn)!他感覺自己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甩向車門,腦袋“咚”地一聲重重撞在冰冷的車窗玻璃上,眼前金星亂冒,耳朵里嗡嗡作響,只剩下絕望的空白。
完了!
就在這失控滑行的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只纖細卻異常穩(wěn)定的手猛地從后座伸過來,一把扣住了黎簇另一側(cè)的肩膀,硬生生將他即將被甩飛的身體死死按回了座椅!快速給他扣上安全帶,力道之大,讓黎簇肩胛骨一陣生疼。
同時,吳邪爆發(fā)出怒吼,手臂肌肉賁張,青筋暴起,與失控的方向盤殊死搏斗。他不再試圖完全剎停,而是利用方向盤的微小調(diào)整,試圖讓瘋狂旋轉(zhuǎn)的車身重新找到牽引力。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無數(shù)倍。沙塵彌漫,視野完全喪失。車身在令人心膽俱裂的搖擺和側(cè)滑中,伴隨著刺耳的刮擦聲,最終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態(tài),斜斜地停在了沙丘邊緣。車頭距離一個隱藏的、被風(fēng)蝕得異常陡峭的沙坑斷崖,僅有不到半米的距離!松散的沙粒正簌簌地沿著斷崖邊緣滑落。
引擎蓋下冒出縷縷不祥的白煙,空氣中彌漫著輪胎焦糊和金屬摩擦的嗆人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