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弘時不僅聰慧而且性情敦厚,天生有份兄長的責任感,待和寧這個小妹妹也頗多耐心和愛護。
兩個孩子年歲相差無幾,正是最天真爛漫可以一起長大的好時候。
這一切安穩(wěn),細細想來,又何嘗不是托了眼前這位李側福晉的福?
這兩年,若非側福晉明里暗里的善意和援手,她那先天不足、如同琉璃娃娃般易碎的和寧,恐怕難以養(yǎng)得如今這般結實康健。
回憶的潮水涌來,帶著刺骨的寒意。
李側福晉進府時,自己剛懷上和寧沒多久,就遭人暗算,一碗摻了陰損東西的湯藥,幾乎要了她們母女的命。
和寧生下來小貓似的,哭聲都微弱,多少次在生死邊緣徘徊。
那時,宋格格心中第一個懷疑的對象便是李靜言。
誰讓李靜言進府之后,便獨攬了王爺?shù)膶檺?,有足夠的理由和動機去做這件事。
恨意和恐懼交織,日夜啃噬著她的心。
然而,世事難料,人心難測。
在和寧又一次病重,氣息奄奄,闔府上下幾乎要被絕望淹沒時,是李靜言毫不猶豫地將自己身邊最得用的王府良醫(yī)派了過來。
那位府醫(yī),是王爺親自為李側福晉和弘時阿哥挑選的杏林圣手。
宋格格永遠記得那個風雨之夜,李側福晉身邊的嬤嬤親自領著府醫(yī)沖進她的小院,衣角都濕透了。
府醫(yī)徹夜未眠,硬是將和寧從鬼門關搶了回來。
那時,守在女兒榻前的宋格格,心中真是百味雜陳。
愧疚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自己竟那樣揣度過這位恩人?
后來她才漸漸知曉,李側福晉身邊那些最得力、最親信的人——從管事嬤嬤到貼身侍女,再到那位圣手府醫(yī)——竟無一不是王爺親自指派、精挑細選出來的。
王爺……他怎么可能親手傷害他自己的子嗣呢?
這個認知讓宋格格徹底明白,自己當初的懷疑多么荒謬可笑,李側福晉的清白毋庸置疑。
王爺對她的保護,幾乎到了密不透風的地步。
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是側福晉做的。
也正是從那時起,宋格格擦亮了眼睛,開始留心這府里深潭之下的暗流涌動。
她敏銳地察覺到,這位心思單純、似乎總帶著幾分天真的李側福晉,對那位掌管中饋的福晉烏拉那拉氏,卻始終維系著一種近乎本能的、小心翼翼的疏離與戒備。
那戒備藏在她清澈的眼眸深處,藏在她面對福晉時格外規(guī)矩的行禮問安中。
再聯(lián)想雍親王府這些年子嗣是何等艱難?
除了弘時阿哥和自己的和寧,數(shù)年間府里竟再無嬰孩啼哭降生……
一個個疑點,一件件往事,如同散落的珠子被無形的線串聯(lián)起來。
宋格格心底那個冰冷刺骨的猜想終于落地生根,變得無比清晰而篤定:在這座看似尊貴祥和的王府深宅里,那雙隱藏在溫婉笑容之后、撥弄著她們這些侍妾命運、掐滅著王爺子嗣希望的手。
不是旁人,正是那位高高在上、表面上賢良淑德,備受贊譽的——福晉烏拉那拉氏
宋格格的目光再次落到李靜言身上,她正含笑望著遠處玩耍的孩子,陽光在她長長的睫毛上跳躍,那份渾然天成的純凈美好,讓人心生憐惜。
宋格格心下一嘆:這位側福晉,有王爺那樣深沉強勢的護佑,有弘時阿哥那樣穩(wěn)若磐石的倚仗,更有她自己這份不染塵埃的赤誠心性。
或許,她真的是這府里唯一能照亮些微角落的光?
而自己和女兒和寧的未來,似乎也只能緊緊抓住這縷光帶來的暖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