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沒說話，只是拿起自己面前的玉箸，夾了一塊她剛才多看了兩眼的、御廚特制的金絲蜜棗糕，放到了她面前的碟子里。動作自然，帶著一種無聲的縱容。

許諾眼睛一亮，立刻夾起來小口品嘗，滿足地瞇起了眼，像只偷到腥的貓。

然而，風波并未就此平息。

突厥使團副使阿史那賀魯，一個身材魁梧、滿臉虬髯的漢子，端著巨大的牛角杯，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他顯然喝了不少，眼神帶著草原人的狂放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

“杜相！”

他聲音洪亮，帶著酒氣。

“我敬你！你是個狠人！連我們王子看上的女人都敢搶！”

他指的是被“送”給突厥王子的王芷蘭，語氣充滿揶揄和暗諷。

“不過，你那新夫人……”

他醉眼朦朧地看向許諾，咧嘴一笑，帶著粗鄙的審視。

“瞧著倒是比王家那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更有滋味！杜相好福氣?。」?！”

粗俗不堪的話語，帶著對許諾赤裸裸的輕慢和侮辱！席間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突厥蠻子，竟敢當眾如此羞辱宰相夫人？！

左航的臉色瞬間冰封！一股森然的殺意如同實質般從他身上彌漫開來！握著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眼看就要碎裂！他周身的氣壓低得可怕，目光如寒冰利刃，直刺向阿史那賀魯！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所有人都以為左相要當場發(fā)作之時——

許諾“噗嗤！”

一聲清脆的笑聲，如同銀鈴般突兀地響起！

許諾掩著嘴，笑得眉眼彎彎，仿佛聽到了什么極其有趣的笑話。她非但沒有半分羞惱，反而站起身來，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依舊是果酒），臉上帶著明媚又天真的笑容，看向阿史那賀魯。

許諾“副使大人真是愛說笑！”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一絲少女的嬌憨，瞬間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許諾“您夸我有滋味兒，是在夸我們大唐的水土養(yǎng)人嗎？那我可得替江南的父老鄉(xiāng)親謝謝您啦！”

她巧妙地避開了輕薄的調戲，將話題引向了風物。

阿史那賀魯被她這反應弄懵了，一時忘了詞。

許諾笑容不減，話鋒卻帶著軟刺。

許諾“至于您說的‘搶’？這話可不對?！?/p>

她側身，極其自然地挽住了左航的胳膊，動作親昵而依賴，目光卻清澈坦蕩地看著阿史那賀魯。

許諾“我們相爺，是大唐的柱石，陛下的肱骨。他一心為國，何曾會去搶什么？王小姐入突厥，是陛下恩典，兩國之好。而我……”

她微微仰頭，看向左航冷峻的側臉，眼中是全然的信任和驕傲。

許諾“能得相爺垂青，是我的福分，是老天爺賞的緣分，可不是‘搶’來的。副使大人，您說是不是？”

她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維護了左航的名譽和朝廷的體面，又巧妙地反擊了對方的污蔑，更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用親昵的姿態(tài)宣示了她與左航的“情分”，堵住了所有不懷好意的揣測。那明媚的笑容和落落大方的姿態(tài)，如同瓊林苑中最耀眼的花朵，讓人無法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