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幾個字,他說得又重又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絲……極隱晦的焦灼?
不等余媛回應(yīng),他已大步流星地沖了出去,玄色衣袍帶起一陣?yán)滹L(fēng)。
院門砰地一聲合上,屋內(nèi)瞬間只剩下余媛一人,以及桌上那份宣告常德貴滅亡的冰冷文書。
左航圍太醫(yī)院……陛下一旦知曉……余家遷怒……嚴(yán)浩翔離去前那異常嚴(yán)肅的眼神……
無數(shù)信息碎片瘋狂撞擊,危機(jī)感如同實(shí)質(zhì)的冰錐,刺得她四肢百骸都發(fā)冷。她不敢再有絲毫耽擱,立刻將桌上所有證據(jù)貼身藏好,快步走出院落。
嚴(yán)浩翔安排的人早已備好不起眼的馬車。一路無話,馬車以最快的速度駛回余府。
此時的余府,比往日更加死寂,下人們個個面如土色,行色匆匆,空氣中彌漫著大禍臨頭的恐慌。顯然,左相圍困太醫(yī)院的消息已經(jīng)隱約傳了回來。
余媛徑直闖入余宇涵的臥室。
室內(nèi)藥味濃重,余宇涵依舊昏沉躺著,臉色灰敗,但比起昨日的癲狂,似乎多了一絲死氣沉沉的平靜。
余媛屏退左右,甚至讓忠伯守在院外不許任何人靠近。
她走到床邊,看著兄長了無生氣的臉,心中升起絲毫憐憫。她拿出那個裝著“月魄”粉末的瓷瓶——這是嚴(yán)浩翔交給她,讓她必要時用以刺激余宇涵記憶的——拔開木塞,將其湊到余宇涵鼻下。
詭異幽藍(lán)的微光映著他凹陷的眼窩,那奇特的氣味鉆入鼻腔。
余宇涵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嚨里發(fā)出痛苦的嗬嗬聲,眼皮劇烈顫動,竟緩緩睜開了!那雙眼睛里不再是全然的渙散和瘋狂,而是注入了一種極深的、瀕死般的恐懼和清醒的痛苦!
余宇涵“……月……月魄……”
他嘶啞地吐出兩個字,眼球驚恐地轉(zhuǎn)動,看向余媛,仿佛看到了索命的無常。
余宇涵“……都……都知道了……報應(yīng)……是報應(yīng)……”
余媛“兄長!”
余媛抓住他枯瘦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聲音冰冷卻帶著絲顫抖,眼角不知何時涌出了淚花。
余媛“左相圍了太醫(yī)院!他要撕破臉了!陛下很快就會知道一切!你告訴我,左航到底知道多少?母親的事,常德貴的事,‘醉朦朧’的事,他知不知道?!”
余宇涵似乎恢復(fù)了一絲理智,他雙手輕輕拂去了余媛的眼淚,聲音堅(jiān)定卻虛弱。
余宇涵“阿媛,是我對不起你?!?/p>
余宇涵“左航知道很多,他是好人,你可以相信他?!?/p>
余宇涵“母親和阿諾是好友,先皇時期邪術(shù)興起,她們倆日日研究邪術(shù)的根本,碧落……月魄……甚至更多的所謂西域藥品的來源……”
余宇涵“是太后……都是太后……”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像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眼睛猛地向上一翻,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嘴角溢出白沫,眼看又要昏死過去!
太后?又是太后?
余媛心中警鈴大響,如果……如果這一切都是太后所做,他們的努力真的有用嗎?
那個要命的發(fā)簪……是太后的命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