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克里斯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青草綠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床頭燈光下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有關(guān)切,有惱怒,但更多的是一種……后怕褪去后浮現(xiàn)的、極其濃郁的占有欲?!翱纯茨?,約克·內(nèi)爾,三百多歲的人了,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我要是不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直接把自己釘在那張辦公椅上,變成第七層的一個新景觀?”
約克想反駁,想罵人,想讓他滾,但喉嚨里只能發(fā)出沙啞的氣音。他掙扎著想坐起來,卻再次被一陣無力感擊敗,只能狼狽地癱軟在床鋪里,深灰色的頭發(fā)凌亂地鋪散在深色的枕頭上,臉色蒼白得嚇人,唯有眼底還殘余著一絲不甘的冰冷。
克里斯看著他這副脆弱又倔強的樣子,心頭那股無名火和心疼交織在一起,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他轉(zhuǎn)身走到一旁的小茶幾邊,拿起一個早已準(zhǔn)備好的馬克杯,杯口氤氳著溫?zé)岬陌讱狻?/p>
他端著杯子回到床邊,坐下,床墊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他沒有直接把杯子遞給約克,而是用一只手伸到約克頸后,動作算不上溫柔卻有效地將他半扶起來,讓他的后背靠在自己堅實的胸膛上。
“喝了?!笨死锼箤⒈販惖郊s克唇邊,命令道,語氣不容置疑。
約克垂眸看去,杯子里是乳白色的液體,散發(fā)著淡淡的、甜膩的奶香和蜂蜜的味道。是熱牛奶。加了蜂蜜的熱牛奶。
這種幼稚的、安撫性的飲品……約克的眉頭立刻蹙緊了,下意識地就想偏頭避開。
“不喝?”克里斯挑眉,聲音壓低,帶著危險的意味,“是想讓我用上次‘喂’你喝酒的方式喂你喝?我不介意,反正你現(xiàn)在也沒什么反抗能力?!?/p>
約克的耳根瞬間燒了起來。他當(dāng)然記得上次被克里斯用嘴對嘴的方式灌酒的經(jīng)歷,那種極致的羞恥感他絕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他狠狠地瞪了克里斯一眼,那眼神如果能殺人,克里斯此刻早已千瘡百孔。但最終,他還是極其屈辱地、微微張開了嘴。
克里斯?jié)M意地哼笑一聲,小心地將溫?zé)岬呐D涛惯M他嘴里。蜂蜜的甜味和牛奶的醇香滑過干澀的喉嚨,帶來一種意外的舒適感。約克確實渴了,也餓了,身體的本能讓他不由自主地小口吞咽起來。
克里斯耐心地喂著他,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因為熱飲而微微泛起一絲血色,緊繃的下頜線也稍稍放松。喂完最后一口,克里斯沒有立刻放開他,而是用指尖自然地擦去他唇角的一點奶漬。這個過于親昵的動作讓約克身體一僵。
“現(xiàn)在,”克里斯放下空杯子,但依舊保持著從背后環(huán)抱他的姿勢,下巴輕輕抵在約克的發(fā)頂,聲音恢復(fù)了那種慵懶的、卻帶著不容抗拒的調(diào)調(diào),“把你這身礙事的‘烏龜殼’脫了?!?/p>
約克猛地一震,掙扎著想脫離他的懷抱?!啊易约簛?!”
“你自己來?”克里斯嗤笑,手臂像鐵箍一樣紋絲不動,“就你現(xiàn)在這樣,能解開扣子就不錯了。別逞強,漂亮貓咪,你身上哪一寸我沒看過、沒碰過?現(xiàn)在知道害羞了?”
約克氣得渾身發(fā)抖,卻無力反駁。克里斯的手指已經(jīng)靈活地開始解他西裝外套的紐扣。一顆,兩顆……昂貴的布料被剝離,露出里面同樣一絲不茍的白色襯衫。然后是襯衫紐扣,馬甲扣子……冰冷的空氣接觸到皮膚,激起一陣細(xì)小的戰(zhàn)栗。
克里斯的動作算不上急切,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仔細(xì)。他慢條斯理地幫約克脫去上身所有的束縛,露出那片蒼白的、線條優(yōu)美的胸膛和精致的鎖骨。上面還殘留著一些之前留下的、已經(jīng)變淡的曖昧紅痕??死锼沟哪抗庠谀瞧つw上停留了片刻,青草綠色的眼眸暗了暗。
接著,他的手向下,去解約克的皮帶扣。約克猛地按住他的手,深灰色的眼眸里充滿了羞憤和警告。
“……下面……我自己……”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最后的堅持。
克里斯看著他那副仿佛要被侵犯的警惕模樣,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帶著點惡作劇得逞的愉悅?!靶?,下面你自己來?!彼砷_了手,卻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仿佛在等待一場好戲。
約克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身力氣,顫抖著手去解皮帶,拉下拉鏈,將西裝褲和底褲一點點褪下。這個過程無比艱難和漫長,每一秒都像是在接受凌遲。他能感覺到克里斯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在他暴露出的皮膚上燒灼。當(dāng)他終于將最后一件衣物踢到床下,整個人幾乎虛脫,蜷縮起來,試圖用手臂遮擋住自己。
克里斯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只是站起身,從衣柜里拿出一件柔軟的深色絲質(zhì)睡袍,看尺寸明顯是他自己的。然后,他重新坐到床邊,像給大型玩偶穿衣服一樣,動作算不上溫柔卻異常堅定地幫約克套上了睡袍,并系好了腰帶。寬大的睡袍將約克清瘦的身體完全包裹住,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頸和腳踝。
“好了,”克里斯似乎松了口氣,拍了拍約克的肩膀,“現(xiàn)在,躺下,睡覺?!?/p>
約克被他擺弄著躺回床上,拉過柔軟的羽絨被蓋好。被子上充滿了克里斯的氣息,無處不在,將他緊緊包圍。他偏過頭,不想去看克里斯。
克里斯卻并不離開。他伸手,拂開約克額前汗?jié)竦牡疑l(fā)絲,指尖在他微蹙的眉心上輕輕按了按,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和,雖然依舊帶著他特有的腔調(diào):“床頭柜上有水,還有鎮(zhèn)靜作用的熏香,我點了。什么都別想,睡一覺。我就在外面,有事……嗯,估計你也叫不動我,反正我聽著動靜?!?/p>
說完,他俯身,在約克緊閉的眼瞼上,印下了一個極其輕柔的、幾乎不像他的吻。然后,他站起身,關(guān)掉了大部分燈光,只留下一盞昏暗的壁燈,營造出適合睡眠的氛圍。
約克聽到他走向臥室門的腳步聲,然后是門被輕輕帶上的聲音。
房間里徹底安靜下來。只有加濕器微弱的運作聲,以及空氣中彌漫開的、帶著安神效果的淡淡薰衣草香氣。
約克緊繃的神經(jīng),在確認(rèn)克里斯離開后,終于一點點松懈下來。身體的疲憊和虛弱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被克里斯強行喂下的熱牛奶在胃里散發(fā)著暖意,那件屬于克里斯的睡袍包裹著他,帶著令人安心或者說,令人別扭到無法思考的氣息。甚至連空氣中那抹屬于克里斯的引律余韻,都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溫柔地禁錮著他,卻也奇異地?fù)崞搅怂珊诵牡某橥础?/p>
他翻了個身,臉埋進了枕頭里。枕頭上克里斯的氣息更加濃烈。他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然后猛地僵住,為自己的這個動作感到無比的羞恥。他想推開這個枕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貪戀這種……被包圍的感覺。
目光掃過旁邊另一個枕頭。平整,冰冷,顯然很少被使用。那是……給他的嗎?克里斯這個老狐貍,難道早就預(yù)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這個念頭讓約克更加煩躁。他掙扎著坐起身,踉蹌地走到臥室門邊,試圖擰動門把手——果然,門被從外面鎖上了。或者說,被克里斯的引律禁錮了。這種程度的禁錮對他來說平時根本不值一提,但現(xiàn)在,卻如同銅墻鐵壁。
“……克里斯·埃利斯……你個老混蛋……”他背靠著門板滑坐下來,無力地咒罵著,聲音沙啞微弱。罵聲在空曠安靜的臥室里回蕩,顯得格外蒼白。
最終,體力透支和精神的極度疲憊戰(zhàn)勝了一切。求生的本能讓他無法再抗拒身體對休息的渴望。他重新爬回那張寬大得過分、柔軟得過分的床,幾乎是爬到了遠離克里斯枕頭的那一側(cè),蜷縮起來,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
可是,被子和睡袍上屬于克里斯的氣息無孔不入。冰冷的那個枕頭也并不能帶來絲毫安慰。
在陷入沉睡的前一秒,約克像是終于放棄了某種無謂的抵抗,極其緩慢地、帶著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絲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依賴,伸出手,將那個屬于克里斯的、充滿了對方氣息的枕頭,緊緊地抱在了懷里。淡灰色的頭發(fā)埋入柔軟的織物中,他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如同嘆息般的嗚咽,然后,意識徹底沉入了黑暗的深淵。
臥室門外,克里斯·埃利斯并沒有離開。他背靠著門板,青草綠色的眼眸望著走廊盡頭昏暗的燈光,指尖夾著一支沒有點燃的雪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門內(nèi)約克那微弱卻逐漸平穩(wěn)下來的引律波動,如同風(fēng)暴過后終于平靜下來的海面。
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極其溫柔的、與平日戲謔截然不同的弧度。
“睡吧,我的小朋友。”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如同耳語。
“好好睡一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