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鏈崩斷的金粉還在半空飄著，林淵腕間的情絲卻先燙了起來。

他望著跑近的蘇媚和柳詩詩，喉結(jié)動了動——蘇媚眼尾還帶著剛才幻境里被他表白時的濕潤，此刻卻偏過頭去，只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

指尖擦過耳垂時，他分明感覺到那點溫度在發(fā)抖。

"淵哥哥你沒事吧？"柳詩詩的聲音像只撲棱棱的小鳥，"剛才那聲'分手'把后山的斑鳩都嚇飛了！"林淵剛要笑，卻見蘇媚突然松開手，轉(zhuǎn)身就走。

她的廣袖掃過他手背，帶起一陣風(fēng)，他這才注意到她眼尾的紅還沒褪盡，像被揉皺的桃花瓣。

"媚姐姐你去哪兒？"柳詩詩追上去扯她袖子。

蘇媚腳步頓了頓，聲音帶著點氣鼓鼓的悶："我去泡個澡冷靜一下——他以前舔我都沒這么會上頭！"話音未落人已走遠，裙角掃過營地的竹籬笆，驚得幾只蘆花雞撲棱棱亂飛。

林淵撓了撓后頸，望著蘇媚消失的方向發(fā)怔。

心鎖守靈不知何時飄在他頭頂，半透明的身形裹著黑霧，尾巴尖兒一甩一甩："小宿主，你以為女人喜歡你變強？

她們只擔(dān)心你強到不要她們。"

"我哪有不要她們？"林淵下意識反駁，可話出口又蔫了——剛才在幻境里他說得豪情萬丈，可現(xiàn)實里蘇媚的背影卻比幻境里那個冷臉的"前世自己"更讓他心慌。

傍晚炊煙升起來時，林淵蹲在灶前添柴火，火星子噼啪炸在他手背上。

柳詩詩端著陶碗湊過來，碗里的紅燒肉燉得油亮，卻"啪"地夾了一塊放在對面空碗里。

那空碗的位置，正好是楚靈兒平時坐的竹墩。

"淵哥哥你看！"柳詩詩故意提高聲音，"現(xiàn)在他眼里只有你！"林淵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見那空碗上方浮著一層若有若無的紅霧——是染血絲線的感應(yīng)殘留，像楚靈兒扎著馬尾的幻影，正托著腮笑。

"小郎君，你這'主動愛人'練得挺快啊。"蘇媚的聲音從身后飄來。

林淵手一抖，柴火掉了一地。

他轉(zhuǎn)頭就見蘇媚端著青瓷湯碗站在灶邊，眉梢挑得老高，可指尖卻把湯勺攥得發(fā)白。

"我沒......我只是......"林淵急得直擺手，話沒說完就被柳詩詩補刀："他就是怕你生氣才表白的！"

營地里突然靜得能聽見柴火爆裂的聲響。

林淵看著蘇媚逐漸冷下來的眼神，突然覺得后頸發(fā)涼——這哪是吃醋，分明是他的內(nèi)心戲被扒得底朝天。

"你們能不能別把我內(nèi)心戲全演出來？"他苦笑著去撿柴火，卻被蘇媚彎腰按住手背。

她的手指還帶著湯碗的溫度，輕輕捏了捏他掌心的薄繭："笨。"

這聲"笨"說得極輕，卻讓林淵的耳尖瞬間紅透。

等他再抬頭，蘇媚已經(jīng)端著湯往竹桌走，裙角掃過他膝蓋時，他聞到了淡淡的沉水香——是她平時最嫌棄他送的，說"酸得像書生的墨"，此刻卻分明沾了一身。

月上中天時，林淵坐在溪邊的青石上，望著水面上的月亮發(fā)呆。

情絲在腕間繞成金紅的環(huán)，倒映在水里像團燒不熄的火。

心鎖守靈不知何時蹲在他肩頭，翅膀尖兒掃過他發(fā)頂，活像只巨型烏鴉。

"你以為解開三把鎖就能掌控命運？

錯。"守靈的聲音帶著點沙啞的笑，"你現(xiàn)在才剛學(xué)會——怎么被人愛。"

林淵愣?。?被人愛也需要學(xué)？"

"不然你以為情絲封印為啥能成？"守靈撲棱著翅膀飛起來，在他頭頂繞了兩圈，"因為你終于敢讓別人靠近你的傷口了。"它的尾尖兒點了點林淵心口，"以前你把愛當(dāng)贖罪券，現(xiàn)在要學(xué)會把愛當(dāng)暖爐——得讓別人焐，也得焐別人。"

話音剛落，腕間的情絲突然劇烈顫動。

林淵眼前一花，再睜眼時已身處幻境——不是前世的苦情戲，是竹樓里飄著桂花糖粥香，蘇媚、柳詩詩、楚靈兒甚至李明月圍坐在矮幾旁。

"他以前跪著求我理他，現(xiàn)在倒好，自己先跑了。"蘇媚捏著茶盞翻白眼，可嘴角卻翹著，"昨天在幻境里說'這次我先說分手'，說得倒響，結(jié)果我轉(zhuǎn)身他就慌得直撓頭。"

"那你還喜歡他嗎？"柳詩詩咬著糖蒸酥酪問。

蘇媚沉默了片刻，茶盞在案上碰出清脆的響："喜歡啊，就是氣他現(xiàn)在太像個人了......不像以前那個傻狗。"她低頭攪著茶湯，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傻狗至少不會讓我怕——怕他哪天醒了，發(fā)現(xiàn)我不值得。"

幻境"轟"地碎成星子。

林淵望著掌心殘留的桂花香氣，喉頭像塞了團浸了蜜的棉花——原來他不是不夠愛她們，是太怕她們不愛他，所以總把愛攥得太緊，勒得彼此都疼。

他站起身時，溪水濺濕了鞋尖。

情絲在腕間發(fā)燙，像在推著他往前跑。

蘇媚的帳篷在營地最北邊，掛著他去年冬天用竹篾編的小風(fēng)燈，此刻燈影搖晃，映得帳布上的桃花暗紋若隱若現(xiàn)。

林淵沒敲門，直接掀了帳簾。

蘇媚正倚在錦被上擦頭發(fā)，見他進來驚得坐直身子："你——"

他單膝跪在她腳邊，不是前世那種卑微的姿態(tài)，而是脊背挺直，目光灼灼："我不是來討你喜歡的。"他握住她擦頭發(fā)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絲帕傳過去，"我是來告訴你：你要是敢走，我追到天涯海角也把你拎回來。"

蘇媚的手在他掌心里顫了顫，忽然笑出聲。

她伸手揉亂他的發(fā)頂，眼尾的紅比傍晚更濃："你終于不像舔狗了......像個男人。"

帳外山風(fēng)驟起，吹得風(fēng)燈搖晃。

林淵望著她眼里的星光，突然覺得腕間的情絲又暖了幾分——第四把心鎖的召喚還在遠方，但此刻他忽然不那么急了。

愛不是解鎖游戲，是要一步一步，和眼前人走出來的路。

那夜林淵躺在自己帳里，望著頭頂?shù)膸め７瓉砀踩ァ?/p>

蘇媚那句"像個男人"在他耳邊轉(zhuǎn)了又轉(zhuǎn)，直到聽見第一聲雞鳴，他才迷迷糊糊合上眼。

次日清晨的陽光透過帳簾照進來時，他聽見帳外有細碎的腳步聲。

掀開簾子就見蘇媚站在桃樹下，手里端著青瓷碗，碗里的桂花粥還冒著熱氣。

她抬頭望他，眼尾的紅已經(jīng)褪了，卻比任何時候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