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個世界爆炸前，"田柾國突然開口，聲音在狹小空間里發(fā)悶，"你把這個塞進我口袋，說'下一次找到我的時候，先摸戒指內側'。"

我指尖劃過冰涼的刻痕："所以這七年——"

"不是七年。"他打斷我，左手捏了把通風管，鐵銹簌簌落在我肩膀，"是七個循環(huán)世界。每個世界重置時，除了我所有人都會失去記憶。"

遠處傳來金屬摩擦聲，我們同時噤聲。手電光掃過報刊亭鐵皮頂，投下細長的陰影，像手術刀劃開夜色。田柾國把我按在更深處，胸口貼著我后背，呼吸掀動我衣領。

"教堂管風琴第三排第九個音栓，"他熱氣噴在我耳后，"藏著我們前六個世界的照片。拿到就能想起來更多。"

腳步聲漸遠時，我突然抓住他手腕。月光從報刊亭破洞漏進來，正好照見他鎖骨處發(fā)紅的數(shù)字——02:31:17。

"時間不多了。"我站起身，鐵架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田柾國幾乎是立刻跟上，左手自然地牽住我，掌心汗?jié)竦脜柡Α?/p>

我們貼著墻根跑過三條巷子，鞋底踩碎玻璃瓶的聲音在空蕩街道格外清晰。教堂穹頂透過云層顯露輪廓時，田柾國突然停下來，蹲下身看我磨出血的腳跟。

"上來。"他聲音悶在臂彎里。我剛想拒絕，就被他打橫抱起，石膏手小心地護著我膝蓋。夜風掀起他病號服下擺，露出一截蒼白的腰腹。

教堂旋轉門卡住了半扇，推開時吱呀聲像踩碎了骨頭。穹頂投下月光，在馬賽克地面拼出歪斜的十字架。管風琴巨大的陰影盤踞在祭壇后方，像蟄伏的巨獸。

"你在這兒等。"田柾國把我放在合唱席臺階上，扯下病號服袖子纏在我流血的腳上，"我去拿照片。"他轉身走向管風琴的背影突然一頓，"別碰第三排左邊的音栓，那個會觸發(fā)警報。"

我看著他停在巨大的鍵盤前，左手猶豫著懸在音栓上方。月光從彩繪玻璃照進來，在他身上描出紅藍交錯的光斑。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醫(yī)院看到他時，也是這樣破碎的光影，當時他鎖骨還沒有那串發(fā)光的數(shù)字。

"找到了！"田柾國舉起個牛皮信封，管風琴共鳴箱突然發(fā)出嗡鳴。他臉色驟變："有人碰了警報音栓！"

鐵門撞擊聲從側廳傳來，田柾國立刻把信封塞給我，拽著我沖向懺悔室。狹小隔間里，他壓著我躲在布簾后，右手石膏撞在木板上悶響。

"閔玧其？"我透過簾縫看見白大褂衣角。田柾國突然捂住我嘴，掌心全是冷汗。

"他們往管風琴那邊去了！"陌生男聲從走廊傳來，腳步聲震得木地板發(fā)顫。我握緊信封，聽見田柾國急促的心跳。

布簾突然被掀開一角，閔玧其的金絲眼鏡反射著月光。田柾國瞬間把我轉過去抱在懷里，石膏手死死抵著隔板："放她走，循環(huán)是我們之間的事。"

"第十二次了，柾國。"閔玧其聲音平靜得像手術刀，"每次重置你都要帶著她逃亡。你知道總部已經(jīng)決定清除變量了嗎？"

金屬撞擊聲靠近，田柾國突然咬住我耳朵："數(shù)到三就往側門跑，別回頭。"他沒受傷的左手按在我后心猛地一推，我踉蹌著沖出懺悔室時聽見石膏碎裂的脆響。

走廊盡頭的門在月光里敞開著，我握著牛皮信封狂奔，聽見身后傳來玻璃破碎聲。剛跑出側門，手腕突然被抓住，熟悉的柑橘味撞進鼻腔。

"跑反了！"田柾國拽著我沖向鐘樓，右手石膏裂開道縫，滲出暗紅血跡。他把信封塞進我襯衫里，拉鏈拉到頂："從鐘樓翻下去，順著排水管到巷子里等我。"

"一起走！"我拽住他染血的白襯衫，看見閔玧其帶著四個穿黑西裝的人出現(xiàn)在教堂門口。田柾國突然笑了，鎖骨處的紅光更亮——00:00:58。

"這次換我守護你。"他吻上我?guī)е任兜淖齑?，然后粗暴地推開我，"去第七個世界的酒吧等我！"

我被他推進鐘樓時，身后傳來槍響。木質樓梯在腳下?lián)u晃，懷里的信封棱角硌著肋骨。爬到頂層翻出欄桿，夜風差點掀翻我。手剛抓住排水管，就聽見田柾國的嘶吼劃破夜空。

低頭看見他被按在教堂廣場中央，閔玧其舉著注射槍抵住他脖子。鎖骨處的紅光瘋狂閃爍，在地面投下扭曲的數(shù)字——00:00:03。

我滑到三樓窗口時，爆炸聲震得耳膜刺痛。抬頭看見教堂穹頂炸開橘紅色火球，田柾國的白襯衫像斷線風箏般飛在火光里。右手無名指突然劇痛，低頭發(fā)現(xiàn)銀戒正在發(fā)燙，內側刻痕深深嵌進肉里。

巷口警笛聲由遠及近，我攥著滲出鮮血的牛皮信封狂奔，身后教堂的尖頂在爆炸中緩緩坍塌，十字架在火光里保持著最后挺立的姿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