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的燭火跳了跳,將將軍鬢角的白發(fā)映得愈發(fā)清晰。他攥著朝珠的手青筋暴起,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陛下!林沐瑤是我大慶的大將軍,那大晉世子驕橫跋扈,她若嫁去大晉,定會(huì)受欺辱、遭折辱,屆時(shí)怕是會(huì)逼得兩國大戰(zhàn)??!”
皇帝指尖叩著龍案,鎏金燭臺(tái)的影子在他臉上明明滅滅:“老將軍,朕何嘗不知?可大晉鐵騎壓在邊境,三十萬生民的性命懸在一線。你手握兵權(quán),軍中將士多敬林沐瑤——這樁婚事,既能穩(wěn)住大晉,又能……”他頓了頓,將后半句“削你與她的權(quán)勢(shì)”咽了回去,只沉聲道,“以大局為重吧?!?/p>
“大局?”將軍猛地抬頭,渾濁的眼里滾出淚來,“當(dāng)年先帝托孤時(shí),可不是讓陛下拿忠良之后做棋子的!林沐瑤是我看著長(zhǎng)大的,她為大慶出生入死,豈能讓她去那般虎狼之地?”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龍袍掃過案上的奏折,“朕是君,你是臣!此事容不得你置喙!”
將軍望著御座上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忽然佝僂了背,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他緩緩跪下,額頭抵著冰冷的金磚:“臣……遵旨?!敝皇悄锹曇衾锏慕^望,連殿外的風(fēng)都帶著寒意。
三日后,將軍府的梅園里,落英鋪了滿地。林沐瑤一身戎裝未卸,肩上還帶著演習(xí)時(shí)的塵土,見將軍走來,剛要行禮,卻被他按住肩膀。
“沐瑤,”將軍的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那大晉世子,絕非良人?!?/p>
林沐瑤垂眸,指尖掐進(jìn)掌心:“末將知道。但圣旨……”
“爹知道你想說什么?!睂④妱e過臉,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往后,大慶的風(fēng)雪再大,爹怕是護(hù)不住你了?!彼麖膽牙锾统鰤K玉佩,塞進(jìn)她手中,“這是你娘留給你的,若有一日……”話未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林沐瑤望著掌心的玉佩,忽然想起多年前爹教她練劍時(shí)說的話:“咱們林家的女兒,骨頭要硬。”可此刻,她連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爹,”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卻異常平靜,“末將去。只是若他們敢欺辱我,我林沐瑤的槍,不認(rèn)什么兩國邦交?!?/p>
將軍閉上眼,老淚縱橫。他知道,這一去,沐瑤要么成了兩國和平的祭品,要么……便是燃起戰(zhàn)火的火星。而御書房里,皇帝望著邊境的輿圖,指尖在“林”字將軍府的位置重重一點(diǎn)——他終究,還是要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