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看！雪魄玉參！我們有救了！”春花的聲音帶著哭腔和狂喜，將那株奇異的植物捧到上官秋月面前。

上官秋月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簾。眼前是模糊的一片白和一點刺目的紅。他努力聚焦，看清了那株傳說中的異草。他認(rèn)得它，比春花更清楚它的功效和……那可怕的代價。

“不……”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破碎，“……不能用……代價……太大……”

“我不管什么代價！”春花斬釘截鐵地打斷他，淚水洶涌而出，“春花只要哥哥活著！活著就好！求你了哥哥！試試吧！”她跪在床邊，緊緊抓住他枯瘦冰冷的手，眼中是近乎絕望的哀求。

看著春花眼中那不顧一切的堅持和深沉的恐懼，上官秋月所有拒絕的話語都堵在了喉嚨里。他緩緩閉上眼，一滴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沒入霜白的鬢角。他知道，這株參一旦服下，他將徹底告別“上官秋月”的形貌，變成一個真正的、行將就木的老人。但他更無法拒絕春花眼中那份燃起的、唯一的希望之光。

“……好……”他最終，用盡力氣，吐出了這個字。

春花立刻行動起來。她按照手札中模糊的記載，將那顆赤紅如玉的漿果小心摘下，擠出汁液，混合著幾味溫補中和的藥材，熬煮成一小碗濃稠如琥珀的藥湯。

藥湯散發(fā)著奇異的寒香。春花小心翼翼地扶起上官秋月，一勺一勺，極其緩慢地喂他喝下。

藥汁入喉，如同冰線滑入，瞬間帶來一股刺骨的寒意，隨即又化作一股磅礴而霸道的暖流，蠻橫地沖向他枯竭的經(jīng)脈！上官秋月悶哼一聲，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風(fēng)中殘燭！豆大的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衣衫，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紅白交錯的色澤。巨大的痛苦讓他蜷縮起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春花嚇得魂飛魄散，緊緊抱著他，一遍遍地呼喚著：“哥哥！堅持??！堅持住！”

這場與藥力抗衡的痛苦折磨持續(xù)了整整一天一夜。當(dāng)上官秋月最終平靜下來時，他如同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渾身濕透，臉色灰敗，氣息微弱得如同游絲。然而，春花卻驚喜地發(fā)現(xiàn)，他那原本冰冷僵硬的手腳，竟然有了一絲微弱的暖意！那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喘息，似乎也平穩(wěn)了一絲！

雪魄玉參……真的起效了！

接下來的日子，上官秋月的生機如同被強行續(xù)上的燈芯，微弱卻頑強地燃燒著?？人詼p輕了，體溫也穩(wěn)定在了一個較低但不再危險的區(qū)間。他能稍微多吃一點東西，精神似乎也恢復(fù)了些許，雖然依舊虛弱不堪，但至少不再是隨時會熄滅的狀態(tài)。

然而，那傳說中的代價，也如同附骨之疽，以驚人的速度在他身上顯現(xiàn)！

了隨著時日增加，臉上的細(xì)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蔓延！眼角、額頭、臉頰、甚至唇邊，都布滿了深深的、如同刀刻斧鑿般的溝壑。臉上，身上的皮膚失去了彈性，變得松弛、干癟，緊緊地貼在嶙峋的顴骨上。那曾經(jīng)清俊絕倫的容顏，徹底被歲月和藥力摧殘得面目全非，只留下一具枯槁蒼老的軀殼。

腰背的佝僂再也無法掩飾，如同被無形的重?fù)?dān)徹底壓垮，彎成了一張緊繃的弓。即使拄著手杖，行走也變得更加艱難（雙手撐著手杖，腰彎如弓）。每一步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細(xì)微聲響和沉重拖沓的腳步聲。他需要春花攙扶的時間越來越長，能支撐的時間越來越短。

那雙曾經(jīng)深邃如潭的眼眸，如今已經(jīng)蒙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灰翳，眸光渾濁而黯淡，失去了所有神采，常常只是茫然地望著前方。說話也困難了些，聲音嘶啞低沉，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吐字也含糊不清了，帶著明顯的漏風(fēng)聲。需要春花極其專注地傾聽，才能勉強分辨。

那曾經(jīng)修長如玉的手指，如今骨節(jié)變得異常粗大突出，皮膚干枯褶皺，如同深秋的枯枝。握力幾乎消失，端碗時手會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那個曾經(jīng)風(fēng)神俊朗、清貴無雙的上官秋月，徹底消失了。鏡中倒映的，是一個行將就木、枯槁衰朽的老者。只有偶爾在看向春花時，那渾濁眼底深處掠過的一絲極淡的、熟悉的溫柔光芒，才能證明這具軀殼里，還藏著那個深愛著她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