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兩害人間行

林微的槍還舉在半空，手指扣在扳機上沒動。她身后那幾個穿白大褂的人表情復(fù)雜，有的人手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的電擊器上。

花無期慢慢站起來，懷里的彤彤把姜糖嚼得咯吱響，小腦袋在她胸口蹭來蹭去。她拍了拍女嬰的背，眼睛盯著林微胸前的警號——那里別著個小小的銀色蓮花徽章，和黑袍人首領(lǐng)戴的一模一樣，只是這個徽章上多了道斜杠。

"真警察？"花無期的右手悄悄摸到背后，握緊了那把從祠堂撿的桃木劍。劍身上還沾著黑糊糊的粘液，散發(fā)出淡淡的焦糊味。

林微沒回答，只是慢慢放下槍。她的目光落在彤彤脖子上的銀鎖片上，瞳孔微微收縮。"把孩子給我。"她往前走了一步，腳下的碎石發(fā)出響聲。

"你想要她？"花無期往旁邊挪了挪，剛好擋住林微的視線，"她爹剛走，你就惦記上他閨女了？地府的人辦事都這么利索？"

這話一出，林微身后的白大褂們瞬間變了臉色。有兩個人甚至下意識地摸向耳朵，像是在跟什么人聯(lián)絡(luò)。

林微的臉色沉了下去。她往前走了兩步，現(xiàn)在離花無期只有五六米遠?？諝饫镲h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血腥味，讓花無期想起了醫(yī)院停尸房的氣味。

"花無期，地府特別調(diào)查組。"林微從口袋里掏出個黑色證件，在花無期面前晃了晃，"奉命帶編號89757轉(zhuǎn)世者回地府接受調(diào)查。"

"轉(zhuǎn)世者？"花無期冷笑一聲，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彤彤，"這丫頭昨天才生出來，你們地府的系統(tǒng)該升級了吧？"

懷里的彤彤似乎聽懂了她們的對話，突然伸手抓住花無期的頭發(fā)，用力拽向林微的方向?；o期疼得齜牙咧嘴，卻看見彤彤的小手指著林微的肩膀，那里的制服布料上有個很淡的焦痕，形狀像朵花。

是曼珠沙華的形狀。

花無期心里一緊。她發(fā)動能力，十步之內(nèi)所有人的心聲像洪水般涌進大腦——"隊長的身份要暴露了""這女的果然能偷聽""要不要直接滅口""報告閻王嗎""地藏王那邊怎么辦"。

信息量太大，花無期的頭開始疼。她咬著牙篩選有用的信息，突然捕捉到林微的心聲："必須把彤彤帶回去，這是救知言唯一的辦法。"

"書呆子還活著？"花無期失聲問道，往前跨了一步，幾乎撞到林微。桃木劍柄頂在林微的肚子上，但對方紋絲不動。

林微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她伸手想去碰彤彤的臉，花無期猛地后退躲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重新拉開，氣氛瞬間變得緊張。

"跟我走，我就告訴你書知言的下落。"林微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的手一直沒離開槍套，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花無期盯著她的眼睛，想從她的心聲里找出破綻。但奇怪的是，林微的腦袋里一片空白，什么聲音都沒有。就像......就像被人施了靜音咒。

"地府什么時候?qū)W會耍賴了？"花無期握緊桃木劍，感覺手心里全是汗，"連心聲都能屏蔽，你們局長就教你們這些陰招？"

彤彤突然抓住花無期的手，往林微的方向推。她咿咿呀呀地叫著，小臉上滿是著急的表情?；o期猶豫了，這孩子從出生起就跟著她，好幾次都是憑借彤彤的直覺才死里逃生。

"別?；印?花無期慢慢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枯枝敗葉上，發(fā)出咔嚓的響聲，"要是敢騙我，我就把地府所有鬼差的八卦都捅到人間的社交媒體上，讓你們天天上熱搜。"

林微沒說話，只是往旁邊讓了讓，露出身后的山道。那里停著一輛黑色越野車，車窗貼著深色膜，看不見里面的情況。

白大褂們站在車邊，手都放在口袋里，神色警惕?；o期數(shù)了數(shù)，一共五個人，有三個右手食指上有老繭，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用槍的人。

"上車。"林微打開后座車門，里面鋪著白色的軟墊，看起來像個移動嬰兒房，"我們需要談?wù)剷缘氖拢€有......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花無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活了一千年，從有意識起就在忘川河邊待著，關(guān)于自己的來歷，她只知道是孟婆撿到的一朵花而已。

林微點點頭，眼睛一直盯著彤彤："你以為閻王為什么要把你趕走？你以為書知言為什么甘愿用自己的魂魄換你的命？這些事，你不想知道嗎？"

懷里的彤彤突然不哭了，小手指著車內(nèi)，咿咿呀呀地說著什么。花無期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彤彤手里的姜糖不知何時變成了半張黃色符紙，上面用朱砂畫著個奇怪的符號——是書知言常用的那種護身符。

"書呆子留下的？"花無期把符紙湊到鼻尖聞了聞，有股淡淡的油墨味，還有書知言身上特有的墨香。這味道讓她想起在地府檔案室的日子，兩個人偷偷摸摸翻找各種秘聞，被鬼差追得到處跑。

林微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她看著那半張符紙，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上車吧，路上我會告訴你一切。"

花無期猶豫了。她看著林微，又看了看那輛神秘的越野車，心里拿不定主意。但彤彤一直在往車的方向掙，小手抓住車門的邊緣不放，嘴里發(fā)出"爸爸"的音節(jié)。

這是彤彤第一次說話。

花無期的心瞬間軟了。她鉆進后座，剛坐穩(wěn)，林微就關(guān)上車門。白大褂們也紛紛上車，越野車很快就發(fā)動起來，順著山路蜿蜒而下。

車內(nèi)很安靜，只有彤彤?dāng)[弄玩具的聲音?；o期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面飛逝的風(fēng)景，腦子里亂糟糟的。她偷偷發(fā)動能力，卻依然聽不見林微的心聲，只能聽見前排白大褂們在想："隊長好像瞞著什么""這女的真的是彼岸花轉(zhuǎn)世嗎""總部那邊怎么還沒消息"。

"你到底是什么人？"花無期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地府特別調(diào)查組？我在地府待了一千年，怎么從沒聽說過這個部門？"

林微從后視鏡看了她一眼："很正常，這個部門成立還不到一百年。專門處理像你和書知言這樣的'異常分子'。"

"異常分子？"花無期嗤笑一聲，"說得好像你們很正常似的。剛才在陰陽村，你明明可以直接抓我，為什么要等到現(xiàn)在？"

林微沉默了片刻，車子轉(zhuǎn)過一個彎道，她才緩緩開口："因為我需要你的信任。有些事，必須你自愿合作才行。"

"合作？"花無期低頭看著懷里的彤彤，女嬰已經(jīng)睡著了，嘴角還掛著一絲姜糖渣，"合作什么？幫你們抓更多八卦？還是幫你們改進孟婆湯配方？"

前排突然傳來壓抑的笑聲，很快又停了。開車的白大褂肩膀還在抖動，顯然是被花無期的話逗樂了。

林微瞪了那司機一眼，然后繼續(xù)說道："合作阻止一場災(zāi)難。關(guān)于彼岸花和生死簿的預(yù)言，你聽說過嗎？"

花無期心里咯噔一下。她當(dāng)然聽說過，那是地府最大的秘密之一。傳說當(dāng)彼岸花與人形生死簿結(jié)合，就能打開輪回之門，重置整個三界的秩序。

"那只是個傳說。"花無期故作輕松地說，手指卻緊緊攥住了衣角，"我和書呆子只是好朋友，什么結(jié)合不結(jié)合的，你們思想能不能純潔點？"

林微沒理會她的調(diào)侃："三個月前，預(yù)言突然被激活了。閻王收到天機閣的消息，說百年內(nèi)彼岸花將轉(zhuǎn)世人間，與生死簿精結(jié)合，開啟末日審判。"

"所以你們就要弄死我們？"花無期的聲音冷了下來，懷里的桃木劍開始發(fā)燙，"書知言是不是因為這個才被你們害死的？"

"不是害死，是犧牲。"林微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書知言自愿用自己一半的魂魄封印你的力量，這樣你就不會成為預(yù)言中的'滅世彼岸花'。"

彤彤突然哭了起來，小手捶打著花無期的胸口。花無期感覺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揪住了，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看著林微冰冷的側(cè)臉，突然明白了——為什么書知言總是躲著她，為什么他突然申請調(diào)去人間，為什么在祠堂最后時刻，他要選擇那樣一種方式來保護她。

"你們騙他。"花無期的聲音顫抖著，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滴在彤彤的臉上，"你們肯定是騙他的，書呆子那么聰明，怎么會輕易相信這種鬼話？"

林微嘆了口氣，從儲物格里拿出個小小的U盤："這是書知言的遺言，你自己聽吧。"

花無期顫抖著手接過U盤，卻不知道該往哪里插。彤彤突然抓住她的手，把U盤塞進了車載娛樂系統(tǒng)的接口。屏幕亮了起來，出現(xiàn)了書知言那張熟悉的臉，只是憔悴了很多，眼睛里布滿血絲。

"小花，當(dāng)你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嗯，總之別太想我，地府的WiFi信號不太好，想我也聯(lián)系不上。"視頻里的書知言笑了笑，眼角的細紋都擠在了一起，"關(guān)于預(yù)言的事，林微應(yīng)該都告訴你了。別生氣，也別難過，這都是我自愿的。"

"放屁！"花無期忍不住罵出聲，淚水模糊了視線，"你這個書呆子，憑什么替我做決定？我要的不是你的保護，是跟你一起......一起繼續(xù)扒閻王的八卦?。?

視頻里的書知言似乎聽到了她的話，突然對著鏡頭眨了眨眼："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其實我偷偷留了后手，彤彤就是我的保險。記得照顧好她，等她長大了，告訴她爸爸是個英雄，不是個只會啃書的書呆子。"

畫面突然開始抖動，書知言的表情變得嚴肅："小花，聽我說，地府有人篡改了預(yù)言。真正要開啟輪回之門的不是你和我，而是......"

視頻突然中斷，屏幕變成一片雪花。花無期愣住了，然后瘋了似的拍打屏幕："接著說??！是誰？到底是誰要篡改預(yù)言？"

林微關(guān)掉了娛樂系統(tǒng)："后面的內(nèi)容被加密了，只有找到另外半塊U盤才能解密。書知言把它藏在了人間的某個地方。"

"什么地方？"花無期抓住林微的肩膀，用力搖晃，"快告訴我！"

林微的臉色蒼白："我不知道。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書知言留下線索，說只有你能找到那塊U盤。"

車子突然一個急剎車，花無期差點撞在前排座椅上。她穩(wěn)住身形，看見前方的路被一棵倒下的大樹擋住了。樹下站著幾個穿黑袍的人，為首的正是之前在陰陽村被書知言重傷的那個男人，他胸口的繃帶已經(jīng)被血浸透，眼睛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抓住她們！"男人嘶吼著，手里的桃木劍直指車窗，"生死簿和彼岸花，今天一個都別想跑！"

白大褂們瞬間掏槍下車，與黑袍人對峙。林微推開花無期的手，快速說道："后備箱有備用武器，帶上彤彤從后面走！記住，去西湖，書知言在那里藏了東西！"

說完，她就開門沖了出去。槍聲很快響起，夾雜著黑袍人的慘叫聲?；o期看了一眼后視鏡，發(fā)現(xiàn)越來越多的黑袍人從樹林里涌出來，像是無窮無盡。

她咬咬牙，打開后備箱。里面果然放著各種武器——桃木劍、符咒、還有一些她不認識的高科技設(shè)備。她抓起一把看起來威力最大的手槍，又往兜里塞了一把符咒，然后抱著彤彤爬進后備箱深處，那里果然有個秘密通道。

通道很窄，只能容納一個人爬行?；o期把彤彤護在懷里，艱難地往前挪動。身后傳來車子爆炸的巨響，沖擊波震得通道都在搖晃。

爬了大約十幾米，前方終于出現(xiàn)光亮?；o期加快速度，從一個出口滾了出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一個廢棄的停車場里。周圍長滿了雜草，幾輛破舊的汽車歪斜地停在那里，玻璃都被人砸碎了。

懷里的彤彤突然指向停車場的角落?；o期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那里停著一輛不起眼的摩托車，鑰匙還插在上面。她走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油箱蓋上刻著個小小的書字——是書知言的筆跡。

"你早就計劃好了，對不對？"花無期撫摸著那個字，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你這個混蛋，什么都自己扛，把我當(dāng)什么了？"

彤彤伸出小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o期吸了吸鼻子，跨上摩托車："走，彤彤，我們?nèi)フ夷隳莻€死鬼老爹留下的線索。等找到了，我們就把地府?dāng)噦€天翻地覆，讓他們知道，欺負我們娘倆的下場！"

彤彤咯咯笑著，抓住花無期的衣服。摩托車發(fā)動起來，轟鳴聲打破了停車場的寧靜?；o期一踩油門，摩托車像箭一樣沖了出去，揚起一路塵土。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們離開后不久，一個穿青衫的身影從廢棄汽車后面走了出來。書知言看著摩托車消失的方向，手里還攥著半塊紅糖姜糖，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傻瓜，我怎么會舍得讓你一個人冒險呢？"他輕聲說道，然后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消散在空氣中。只留下那塊姜糖，掉在地上，閃爍著微弱的金光。

\[未完待續(xù)\]摩托車在盤山公路上顛簸，花無期把油門擰到底，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懷里的彤彤不知什么時候醒了，小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襟，小腦袋隨著車身晃動一點一點的，嘴里咿咿呀呀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

"抓穩(wěn)了。"花無期低頭叮囑，眼角余光瞥見后視鏡里急速追來的黑色轎車。輪胎碾過碎石路的聲音由遠及近，車頂天窗里探出半個戴墨鏡的腦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她們的方向。

她猛地一打方向盤，摩托車險險躲過迎面駛來的貨車。貨車司機按著長笛罵罵咧咧，花無期已經(jīng)沖過彎道，車身幾乎與護欄平行。彤彤被嚇得咯咯直笑，小手拍打著花無期的手背。

"小祖宗，你還笑。"花無期騰出一只手擦掉額頭的汗，摸到兜里的符咒微微發(fā)燙。這是書知言留給她的護身符，能感應(yīng)到靈氣波動?，F(xiàn)在符咒燙得像塊烙鐵，意味著追兵不止是凡人。

前方出現(xiàn)隧道入口，花無期眼睛一亮。她看了眼后視鏡，三輛黑色轎車死死咬住不放，最近的一輛離她們只有不到二十米。隧道里沒有燈，深不見底，像個巨獸張開的喉嚨。

"坐穩(wěn)了！"她再次加速，摩托車沖進隧道的瞬間，身后傳來槍聲。子彈擦著她的耳朵飛過，打在隧道巖壁上，濺起一串火星。彤彤突然大哭起來，小手指向車頂。

花無期抬頭，看見頭頂懸掛的舊廣告牌正搖搖欲墜。她猛踩剎車，同時扭轉(zhuǎn)車身。摩托車在地面劃出長長的火花，堪堪停在廣告牌墜落的位置前。緊隨其后的黑色轎車躲閃不及，被砸了個正著，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

另外兩輛轎車迅速剎車，車門打開，下來十幾個穿黑袍的人。為首的男人嘴角帶著獰笑，手里把玩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花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是陰陽村那個被書知言重傷的黑袍人。他胸口的傷口似乎更嚴重了，走路時微微佝僂著背，但眼神里的瘋狂比之前更甚。

花無期抱緊彤彤，右手悄悄摸向腰后的桃木劍："真是陰魂不散。你們到底想要什么？"

"要你的命，還有你懷里那個小孽種。"男人一步步逼近，黑袍在隧道昏暗的光線下像流動的墨，"預(yù)言里說的很清楚，彼岸花和生死簿結(jié)合，就能打開輪回之門。書知言那個蠢貨想用一半魂魄封印你，簡直是癡心妄想！"

"預(yù)言是你們篡改的。"花無期冷冷地看著他，"書呆子留下了證據(jù)，就在西湖。"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西湖？等你到了西湖，早就變成孤魂野鬼了！"

他突然抬手，黑袍下伸出無數(shù)黑色的絲線，像毒蛇一樣射向花無期?；o期抱著彤彤就地一滾，避開絲線的同時拔出桃木劍。劍身上的焦糊味在隧道里彌漫開來，與黑袍人身上的腥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彤彤，閉眼。"花無期低聲說。彤彤很聽話地閉上眼睛，小手卻緊緊抓住她的衣服?；o期深吸一口氣，發(fā)動能力，隧道里所有人的心聲像潮水般涌來——"抓住彼岸花""別傷了生死簿""主人等著我們的好消息""書知言果然沒死透"。

最后那個念頭讓花無期心頭一顫。她看向為首的黑袍人，捕捉到更多信息："書知言的魂魄碎片...藏在西湖...只要找到...就能復(fù)活..."

"原來你們也不知道書呆子在哪。"花無期冷笑一聲，桃木劍指向男人，"你們主人是誰？為什么要篡改預(yù)言？"

男人臉色一變："找死！"

他一揮手，所有黑袍人同時發(fā)動攻擊。黑色的絲線、符咒、法器鋪天蓋地襲來?；o期抱著彤彤左躲右閃，桃木劍揮舞得密不透風(fēng)。她能聽見子彈呼嘯而過的聲音，能聞到符咒燃燒的焦味，能感覺到彤彤在她懷里瑟瑟發(fā)抖。

"別怕，彤彤不怕。"她輕聲安慰，心里卻越來越慌。對方人太多，她帶著孩子根本無法脫身。隧道外傳來汽車引擎聲，似乎又有援兵到了。

就在這時，彤彤突然大哭起來，小手指向隧道深處?；o期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黑暗中出現(xiàn)了一雙眼睛，正幽幽地盯著她們。那雙眼睛里沒有任何感情，只有無盡的冰冷和死寂。

黑袍人們突然停止攻擊，紛紛后退，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為首的男人更是面色慘白，嘴唇哆嗦著："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黑暗中的身影緩緩走出，是個穿白大褂的老人，頭發(fā)花白，臉上布滿皺紋，但眼睛卻亮得驚人。他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屏幕上顯示著復(fù)雜的數(shù)據(jù)流。

"因為你們吵到我工作了。"老人聲音沙啞，像是很久沒說過話，"閻王說了，讓我把這些垃圾清理干凈。"

他抬手，平板電腦上的數(shù)據(jù)流突然加速滾動。黑袍人們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身體像被無形的力場撕裂，化為無數(shù)黑色的光點消散在空氣中。為首的男人想要逃跑，卻發(fā)現(xiàn)雙腳被牢牢釘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分解。

隧道里很快恢復(fù)了安靜，只剩下老人、花無期和懷里的彤彤。老人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彤彤身上，眼神柔和了些許："小家伙，跟我回家吧。"

花無期抱著彤彤后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你是誰？地府的人？"

老人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堆在一起："算是吧。我是天道管理局的顧問，你可以叫我老陳。"

"天道管理局？"花無期皺眉，"沒聽說過。"

"很正常，我們部門比特別調(diào)查組還隱秘。"老陳收起平板電腦，"閻王讓我來幫你，順便...把你帶回地府。"

"我不去。"花無期立刻拒絕，"我要去西湖找書呆子留下的線索。"

"我知道。"老陳點點頭，"我?guī)闳?。但是在那之前，你得先知道一些事。關(guān)于你的身世，關(guān)于書知言，還有...關(guān)于彤彤的真正身份。"

彤彤突然咯咯笑起來，小手伸向老陳。老陳也不躲閃，任由她抓住自己的手指。彤彤用力拽了拽，然后把一個東西塞進老陳手里——是半塊黃色符紙，正是之前書知言留下的那張護身符。

老陳看著符紙，嘆了口氣："這孩子比我們想象的聰明。她早就知道自己是誰，也知道書知言在哪。"

"彤彤到底是誰？"花無期急切地問。

老陳抬頭看著她，眼神嚴肅："她不是書知言的女兒。"

花無期愣住了，感覺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她低頭看著懷里的彤彤，女嬰正沖她笑，小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這笑容和書知言像極了，每次書知言捉弄她得逞時，就是這樣的表情。

"不可能..."花無期的聲音顫抖著，"她明明叫了爸爸...她有書呆子的護身符..."

"那是因為她就是書知言。"老陳打斷她，"或者說，她是書知言用自己另一半魂魄制造的容器，用來保護彤彤真正的身份——生死簿精。"

隧道外傳來警笛聲，紅藍交替的燈光透過入口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老陳看了看表："沒時間解釋了，我們得趕緊走。特別調(diào)查組和黑袍人的人都在往這邊趕。"

他轉(zhuǎn)身走向隧道深處："跟我來，我?guī)闳ノ骱?。路上我會告訴你一切，包括閻王為什么要趕走你，書知言為什么要犧牲自己，還有...你為什么會是彼岸花轉(zhuǎn)世。"

花無期站在原地，腦子一片混亂。她看著老陳的背影，又低頭看著懷里的彤彤，女嬰正啃著自己的小手，對周圍的一切毫不在意。

警笛聲越來越近，隧道入口出現(xiàn)了一閃一閃的燈光。花無期咬咬牙，抱著彤彤跟上老陳的腳步。隧道深處一片漆黑，仿佛沒有盡頭，但她知道，只有跟著這個神秘的老人，才能找到書知言，找到真相。

彤彤突然抓住她的手，往老陳的方向拉?；o期低頭，看見彤彤手里拿著一塊姜糖，正沖她笑。那是書知言最喜歡的味道，也是她每次心情不好時，書知言一定會拿出來哄她的東西。

"書呆子..."花無期喃喃自語，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滴在彤彤的臉上。彤彤伸出小手，擦掉她的眼淚，然后把姜糖塞進她嘴里。

熟悉的甜味在舌尖蔓延開來，花無期突然想起書知言曾經(jīng)說過的話："小花，別哭。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找到你。就算變成魂魄，變成鬼怪，我也會一直陪著你。"

她吸了吸鼻子，加快腳步跟上老陳。隧道里的黑暗似乎不再那么可怕，因為她知道，書知言一直在她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轉(zhuǎn)身的瞬間，彤彤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詭異起來。女嬰看著老陳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與年齡不符的笑容。她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紅光，隨即又恢復(fù)了天真無邪的模樣，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隧道外的警笛聲越來越近，而隧道深處，等待花無期的，將是一個比她想象中更加殘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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