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黃朔是被壓醒的。
后背貼著溫?zé)岬男靥?，腿上還搭著條胳膊，他掙扎著想翻個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牢牢卡在中間動彈不得。左邊的陳天潤不知什么時候蜷成了團，腦袋幾乎要埋進鄧佳鑫頸窩，右邊的鄧佳鑫側(cè)臉蹭著陳天潤的發(fā)頂，手還搭在對方后腰上——兩人像擰麻花似的纏在一起，而他這個活生生的人，被擠得快貼到床沿，半邊身子都麻了。
黃朔我說你們倆——
黃朔用胳膊肘頂了頂陳天潤，
黃朔再擠我要掉下去了！昨天誰說睡覺老實的？
陳天潤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睫毛掃過鄧佳鑫的鎖骨，后者被癢得縮了縮脖子，眼尾泛著點起床氣的紅。
陳天潤早啊
陳天潤打了個哈欠，手不但沒松開，反而往鄧佳鑫懷里又鉆了鉆，
陳天潤再睡會兒
鄧佳鑫拍開他的手坐起來，睡衣領(lǐng)口往下滑了點，露出小塊白皙的皮膚。
鄧佳鑫都九點了
他揉了揉頭發(fā)，目光掃過像塊煎餅似的被壓在底下的黃朔，忍不住笑出聲，
鄧佳鑫你倆昨晚是在夢里打架了？把黃朔擠成這樣
陳天潤這才發(fā)現(xiàn)黃朔的慘狀，憋著笑往旁邊挪了挪：
陳天潤誰讓他非要夾中間，這叫自食其果
黃朔我那是被你們騙到中間來的！
黃朔猛地坐起來，頭發(fā)睡得像雞窩，
黃朔一米八的床能把我擠成相片，你們倆是屬章魚的嗎？
他掀被子下床，腳剛沾地就疼得“嘶”了一聲——昨天被擠得太久，腳踝都有點腫了。
鄧佳鑫立刻掀開被子來看：
鄧佳鑫怎么回事？是不是被我倆壓著了？
黃朔可不是嘛
黃朔揉著腳踝裝可憐，
黃朔精神損失費、肉體傷害費，陳天潤你看著賠吧。我要求不高，樓下便利店的泡椒魚皮，給我來十包就行
陳天潤剛套上T恤，聞言挑眉：
陳天潤敲詐??？十包？你當(dāng)飯吃？
黃朔不然呢？
黃朔叉腰，
黃朔我昨晚當(dāng)三明治的時候你怎么不說？你倆抱在一塊兒把我壓在下頭，連帶著我一起蜷成蝦米，要不是我骨頭硬，現(xiàn)在已經(jīng)去醫(yī)院拍X光了
鄧佳鑫忍著笑推了陳天潤一把：
鄧佳鑫去買吧，順便帶點豆?jié){油條
他轉(zhuǎn)頭看黃朔，
鄧佳鑫腳踝沒事吧？要不要擦點藥？
黃朔沒事沒事
黃朔見目的達成，立刻眉開眼笑，
黃朔有魚皮就行，那玩意兒治百病
陳天潤換好鞋出門，臨關(guān)門前提了句：
陳天潤哥，我買三包夠不夠？黃朔吃多了該鬧肚子了
黃朔買十包！
黃朔隔著門喊，
黃朔少一包我跟你沒完！
門“咔噠”關(guān)上，屋里瞬間安靜下來。鄧佳鑫正疊被子，手指劃過床單上皺巴巴的痕跡，忽然笑了：
鄧佳鑫昨晚……沒太擠著你吧？
黃朔正對著鏡子扒拉頭發(fā)，聞言回頭看了眼。晨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在鄧佳鑫側(cè)臉投下道柔和的光影，他疊被子的動作很輕，指尖偶爾會碰到陳天潤睡過的位置，像在確認什么似的。
黃朔擠是擠了點
黃朔摸著下巴，
黃朔但比我想象中好
他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問，
黃朔你們倆現(xiàn)在到底算什么?。侩m然是兄弟，有法律上的親屬關(guān)系，但這也太親密了吧？
鄧佳鑫疊被子的手頓了頓，把枕頭擺好時輕聲說：
鄧佳鑫就……這樣唄
黃朔哪樣啊？
黃朔追問，
黃朔比兄弟好點，比情人少點？
鄧佳鑫轉(zhuǎn)身去拉窗簾，陽光涌進來的瞬間，黃朔看見他耳尖紅了。
鄧佳鑫別瞎猜
他聲音很輕，
鄧佳鑫天潤還小，有時候黏人了點
黃朔得了吧
黃朔翻了個白眼，
黃朔他都快成年了，還??？我才是我們當(dāng)中最小的吧！上次在訓(xùn)練室跟人搶器材，那股子狠勁兒比誰都大，也就在你這兒裝乖
他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機翻照片，
黃朔對了，給你看個好東西
相冊里存著昨晚拍的照片。借著月光能看清床上的景象，陳天潤的手搭在鄧佳鑫胳膊上，兩人的影子在墻上交疊成一團，像幅被揉皺的畫。黃朔得意地晃了晃手機：
黃朔我發(fā)給子墨了，他說要打印出來貼陳天潤床頭，讓他天天看著自己有多黏人
鄧佳鑫湊過來看，手指在屏幕上輕輕點了點：
鄧佳鑫你什么時候拍的？
黃朔趁你們睡覺老實的時候
黃朔笑得狡黠，
黃朔這可是證據(jù)，以后他再欺負我，我就拿這個威脅他
鄧佳鑫沒說話，只是看著照片笑，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陽光還軟。黃朔忽然覺得，自己這電燈泡當(dāng)?shù)煤孟褚矝]那么虧，至少見證了點什么——比如冰山融化的瞬間，比如刺猬收起尖刺的模樣。
沒一會兒陳天潤就回來了，手里拎著兩大袋東西，進門就喊：
陳天潤哥，樓下新開的那家豆?jié){超好喝，我買了三袋
他把一袋泡椒魚皮扔給黃朔，
陳天潤十包，夠你吃到下周了
黃朔立刻拆開一包往嘴里塞，辣得直吸氣：
黃朔算你有點良心
三人坐在餐桌旁吃早餐，陳天潤把煎蛋往鄧佳鑫碗里推，鄧佳鑫又夾回來，推來推去間，黃朔已經(jīng)干掉了兩包魚皮。他掏出手機給張子墨發(fā)消息：
黃朔快來接我，再待下去我要被這倆人氣死，魚皮都堵不上我的嘴
張子墨秒回：
張子墨等我十分鐘，剛洗完澡
后面還跟了個齜牙的表情。
黃朔剛把手機揣回兜里，漱了下口。就見陳天潤正幫鄧佳鑫擦嘴角的豆?jié){漬，手指蹭過對方下巴時，鄧佳鑫抬手拍了他一下，力道輕得像撓癢。黃朔翻了個白眼，又拆開一包魚皮——看來得多吃點，不然這狗糧咽不下去。
收拾好東西時，張子墨的消息剛好發(fā)來：
張子墨我到樓下了
黃朔抓起背包就往外沖，像是身后有猛獸追趕。
黃朔我走了！
他在玄關(guān)換鞋，
黃朔陳天潤記得欠我一頓大餐，精神損失費追加！
陳天潤靠在門框上笑：
陳天潤滾吧你，下次別來了
鄧佳鑫送他到門口，手里還拿著個蘋果：
鄧佳鑫路上吃
黃朔接過蘋果，忽然回頭沖屋里喊：
黃朔秀兒，你那創(chuàng)可貼是裝的吧？我看你剝橘子挺利索的！
屋里傳來陳天潤的笑聲：
陳天潤要你管！
關(guān)上門的瞬間，黃朔聽見鄧佳鑫笑著說了句“別鬧”，那聲音軟乎乎的，像浸了蜜。他搖搖頭往樓下走，心里想著，這倆傻子，估計離捅破窗戶紙也不遠了。
樓下張子墨正靠在車邊等他，白T恤牛仔褲，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張子墨怎么樣？
他拉開車門，
張子墨觀察到什么了？
黃朔觀察到我需要再吃十包魚皮療傷
黃朔坐進副駕，把剩下的魚皮往儲物格里塞，
黃朔那倆簡直了，膩歪得我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張子墨發(fā)動車子，忽然湊過來，在他唇上輕輕咬了一下。
黃朔嚇了一跳，差點把手里的蘋果扔出去：
黃朔你干什么？！
張子墨笑得得意：
張子墨想你了唄
他伸手揉了揉黃朔的頭發(fā)，
張子墨我可是你男朋友，親一下怎么了？
黃朔這是在路邊！
黃朔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伸手去推他，
黃朔而且……誰讓你咬的？
張子墨那換一種？
張子墨挑眉，作勢又要湊過來。
黃朔別別別，開車呢！
黃朔趕緊躲開，耳尖紅得能滴血，
黃朔還有，誰是你老婆啊？昨天晚上是誰求著我講故事的？我才是——
張子墨是是是，你是
張子墨笑著打斷他，發(fā)動了車子，
張子墨你是上面的，行了吧？
黃朔這才滿意，扭頭看向窗外。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昨晚那張照片里的月光。他忽然掏出手機，把那張偷拍照發(fā)給了張子墨。
黃朔給你看
他說，
黃朔我拍的，是不是特有感覺？
張子墨掃了眼手機屏幕，忽然笑了：
張子墨還行吧，不過沒我們倆上次在電影院拍的好看
他騰出一只手，在黃朔手背上輕輕捏了捏，
張子墨回家給你做可樂雞翅，補償你這兩天受的委屈
黃朔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卻不饒人：
黃朔兩盤！少一個都不行！
車子慢慢駛離小區(qū)，黃朔回頭看了眼那棟樓，三樓的窗戶開著，窗簾被風(fēng)吹得輕輕晃。他好像能想象到屋里的景象——陳天潤在洗碗，鄧佳鑫靠在旁邊看，陽光落在他們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或許這樣就很好，黃朔想。不用急著定義關(guān)系，不用忙著確定未來，就這么慢慢走，慢慢靠近，像春雪消融，像溪水歸海，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至于他自己，還是趕緊回家吃可樂雞翅吧，畢竟當(dāng)電燈泡也是個體力活，得好好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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