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的光芒在潮濕的洞穴里搖曳不定,把巖壁上斑駁的壁畫映照得如同鬼魅。蘇婉兒的身影從陰影里慢慢走出來,脖頸間的銀鱗在火光下閃著詭異的藍光,和壁畫上那些魚鱗鎧甲的紋路一模一樣。
沈知微握緊了腰間的匕首,刀尖對著蘇婉兒。但她的目光卻忍不住瞟向劉寒劍,他站在她身后半步遠的地方,身上的傷口還在滲血,玄色錦袍濕噠噠地貼在身上,勾勒出結實的肌肉線條。剛才在懸崖邊情急之下抓住的就是這只手臂,現(xiàn)在掌心似乎還殘留著他肌肉緊繃的觸感和溫熱的血。
"姐姐別怕。"蘇婉兒咯咯地笑起來,鐵鏈拖在地上發(fā)出嘩啦嘩啦的聲響,"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們是一家人啊。"她往前走了兩步,洞頂?shù)蜗碌乃槁湓谒懵兜募绨蛏?,順著肌膚滑進衣領里,露出更多閃閃發(fā)光的銀鱗。
劉寒劍突然擋在沈知微身前,劍身在火光下泛著冷光。"婉兒,別鬧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聽不出情緒,"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銀鱗,手札,還有你的身世。"
蘇婉兒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眼神變得怨毒起來。"怎么回事?阿兄難道忘了嗎?"她猛地抬手,指了指劉寒劍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的銀鱗,"當年是誰答應過我,要讓我們蘇家重振旗鼓的?是誰說好了要娶我的?"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她看著劉寒劍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他在協(xié)議上落筆時,手腕上似乎也有類似的印記,只是當時她以為那是凍瘡留下的疤痕。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里。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劉寒劍的聲音有些疲憊,"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靖國公謀反的事。手札上說,蘇家世代守護著一個秘密,關于前朝留下的寶藏,對不對?"
蘇婉兒突然歇斯底里地笑起來,鐵鏈甩得嘩啦作響。"寶藏?阿兄你還真信這個?"她逼近一步,幾乎要貼到劉寒劍身上,"那些是我們蘇家世代守護的詛咒!你以為這些銀鱗是什么?是妖怪的標記!"
她猛地扯開衣領,胸口布滿了細密的銀鱗,在火光下閃著妖異的光芒。"從我們出生那天起,就注定要成為別人的棋子!先帝利用我們,靖國公利用我們,現(xiàn)在連你也要利用我們!"
劉寒劍沒有后退,兩人幾乎臉貼著臉。沈知微能看到蘇婉兒眼中的瘋狂和絕望,也能看到劉寒劍緊繃的下頜線和微微顫抖的睫毛。洞穴里的空氣突然變得黏稠,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和危險。
"我沒有利用你。"劉寒劍的聲音很低,幾乎是貼著蘇婉兒的耳朵說的,"我一直在想辦法解開這個詛咒。"
"解開?"蘇婉兒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除非我們蘇家的人全都死光!就像我阿爹阿娘那樣,死在冰冷的江底!"她猛地推開劉寒劍,踉蹌著后退幾步,靠在巖壁上,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沈知微突然注意到,蘇婉兒的腳踝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像是被什么東西長期束縛著。而在她身后的陰影里,似乎還藏著什么東西,輪廓模糊不清。
"你后面是什么?"沈知微冷聲問道,匕首握得更緊了。
蘇婉兒猛地回頭,眼神驚恐。"沒什么!什么都沒有!"她慌亂地擋在陰影前,雙手張開,像是在保護什么。
劉寒劍趁機上前一步,手中的火折子往前遞了遞。火光映照下,陰影里的東西漸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個半人高的青銅鼎,和吳江底發(fā)現(xiàn)的那些碎片一模一樣。鼎身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紋路,和蘇婉兒身上的銀鱗如出一轍。
"這就是先帝手札里提到的鎮(zhèn)國鼎?"劉寒劍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驚訝,"傳說中能號令天下神兵的神器?"
蘇婉兒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不許碰它!"她尖叫著撲過來,卻被劉寒劍輕易地躲過。
沈知微走到青銅鼎前,仔細觀察著上面的紋路。突然,她注意到鼎耳上刻著兩個小字——"蘇"和"劉"。她的心猛地一震,抬頭看向劉寒劍。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為什么上面會有你們兩家的姓氏?"
劉寒劍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走到鼎邊,伸手撫摸著上面的紋路,指尖微微顫抖。"我小時候聽祖母說過,前朝滅亡的時候,蘇家先祖帶走了傳國玉璽,而劉家先祖得到了鎮(zhèn)國鼎。只有兩家后人聯(lián)手,才能真正號令天下。"他頓了頓,看向蘇婉兒,"所以先帝才會把婉兒你接入東宮,還讓我娶知微為太子妃?"
蘇婉兒冷笑一聲,眼神里充滿了嘲諷。"現(xiàn)在才明白?太晚了!靖國公早就知道這個秘密,他抓了我,逼我用血祭鼎,就是想在三月初七那天,借海盜之力奪取天下!"
洞穴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頂上落下簌簌的塵土。外面?zhèn)鱽砻芗哪_步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
"他們找到這里了!"劉寒劍臉色一變,一把將沈知微拉到身后,"老秦已經(jīng)死了,我們得想辦法突圍。"
蘇婉兒突然笑了,笑得癲狂。"突圍?往哪兒突?這里是死路一條!"她突然轉身,撲向青銅鼎,"既然都是要死,不如就讓這鎮(zhèn)國鼎,帶著我們一起陪葬!"
沈知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蘇婉兒的手腕。她的皮膚冰冷滑膩,鱗片的邊緣有些扎手。"別做傻事!"
蘇婉兒回頭,眼神瘋狂。"傻事?我最傻的就是相信了阿兄的話!"她猛地掙脫沈知微的手,從頭發(fā)里抽出一根銀簪,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不要!"劉寒劍嘶吼著撲過去,一把奪下銀簪。銀簪劃過蘇婉兒的手臂,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鮮血滴落在青銅鼎上,發(fā)出嗤嗤的聲響,冒起一陣白煙。
洞穴再次劇烈搖晃,一道裂縫從鼎下蔓延開來,越來越大。沈知微突然想起鐵手王的話:"告訴太子,按原計劃行事。"原來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劉寒劍,"沈知微抓住他的手臂,眼神堅定,"你帶著蘇婉兒走,從后山小路,去找鐵手王。我去引開追兵。"
劉寒劍猛地搖頭,緊緊抓住她的手,指節(jié)泛白。"不行!太危險了!"他的掌心滾燙,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黏黏的很不舒服,卻又奇異地讓人安心。
"沒時間了!"沈知微用力甩開他的手,從懷里掏出那半塊蓮形玉佩,塞到他手里,"這是你的,現(xiàn)在還給你。記住,活下去。"
她轉身就跑,沒看到劉寒劍眼中翻涌的情緒,有不舍,有痛苦,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偏執(zhí)。蘇婉兒冷笑著看著這一切,突然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劉寒劍的后背。
"阿兄,你只能是我的!"
劉寒劍早有防備,側身躲過,反手一掌打在蘇婉兒的胸口。蘇婉兒噴出一口鮮血,摔倒在地,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洞穴的搖晃越來越劇烈,頂上的石塊不斷落下。劉寒劍看了一眼沈知微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扛起昏迷的蘇婉兒,向著洞穴深處跑去。那里還有一條密道,是他早就準備好的后路。
沈知微跑出地穴,正好撞見靖國公帶著大批士兵趕來。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了腰間的匕首,臉上露出一抹決絕的笑容。
"靖國公,別來無恙?"
靖國公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露出貪婪的神色。"沈小姐,果然是你。把先帝手札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沈知微冷笑一聲,突然轉身就跑。靖國公怒吼一聲:"追!"
大批士兵如潮水般涌了上來,箭矢擦著沈知微的耳邊飛過,釘在樹干上,發(fā)出嗡嗡的聲響。她在樹林里穿梭,盡量往陡峭的地方跑。雨水早就停了,但地面依舊濕滑,好幾次她都差點摔倒。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知微能聞到士兵身上的汗臭味和鐵銹味。她突然想起劉寒劍給她的那半塊玉佩,不知道他和蘇婉兒有沒有安全逃脫。
就在這時,腳下突然一滑,沈知微尖叫著滾下了一個陡坡。她感覺自己撞上了什么東西,然后就失去了意識。
等她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輛顛簸的馬車里。身上蓋著一件帶著熟悉的松煙墨香的錦袍,領口處還有點點血跡。她猛地坐起來,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醒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
沈知微抬頭,看到劉寒劍坐在對面,臉色蒼白,左臂用布條簡單包扎著,血液已經(jīng)滲出了布條,呈現(xiàn)出暗紅色。蘇婉兒躺在他身邊,依舊昏迷不醒。
"我們...這是在哪兒?"沈知微的聲音有些沙啞。
"回京城的路上。"劉寒劍遞給她一杯水,"靖國公已經(jīng)被我引開了,暫時安全。"
沈知微接過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滾燙的溫度讓她心里一跳,連忙縮回手。她低頭喝水,掩飾自己的窘迫。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外面?zhèn)鱽砝锨氐穆曇簦?殿下,前面有人攔路。"
劉寒劍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拔出劍,小心翼翼地撩開車簾。沈知微湊過去一看,只見馬車前站著一個穿著皮革圍裙的老鐵匠,正是鐵手王。
"鐵手王?您怎么會在這里?"劉寒劍驚訝地問道。
鐵手王微微一笑:"老頭子來送一樣東西給沈丫頭。"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木盒,遞給沈知微。
沈知微接過木盒,打開一看,里面竟然是另一半蓮形玉佩。她驚訝地看向劉寒劍,只見他也一臉錯愕。
"這...這是怎么回事?"沈知微結結巴巴地問道。
鐵手王嘆了口氣:"先帝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所以留下后手。這對蓮形玉佩合二為一,才能打開鎮(zhèn)國鼎的真正秘密。而這個秘密,只有沈、劉、蘇三家后人聯(lián)手才能解開。"
他頓了頓,看向昏迷的蘇婉兒:"蘇姑娘雖然心術不正,但也是蘇家血脈。沈丫頭,我知道你和殿下之間有誤會,但天下蒼生為重,還請你們冰釋前嫌,共同阻止靖國公的陰謀。"
沈知微看著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劉寒劍,心中五味雜陳。三年的協(xié)議婚姻,三年的相敬如"冰",難道真的要因為這所謂的秘密而改變嗎?
劉寒劍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而有力。"知微,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他的眼神誠懇,"但現(xiàn)在,我需要你。不僅僅是為了天下蒼生,更是為了我自己。"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跳,臉上泛起紅暈。她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馬車外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靖國公的軍隊竟然追上來了!
"坐穩(wěn)了!"劉寒劍低喝一聲,將沈知微護在身后。
鐵手王啐了一口唾沫:"哈哈哈...老夫這鐵手三十年沒開葷了!殿下,沈丫頭,珍重!"他轉身走下馬車,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刀,迎著追兵沖了上去。
沈知微看著鐵手王單薄的背影消失在亂軍之中,眼眶一熱,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劉寒劍緊緊握住她的手,聲音沙?。?別難過,他是為了大義。"
馬車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一支冷箭射穿了車簾,擦著劉寒劍的耳邊飛過。沈知微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撲過去護住他。
兩人重重地摔在車廂底部,沈知微壓在劉寒劍身上。她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松煙墨香和淡淡的血腥味。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空氣仿佛凝固了。
劉寒劍的眼神深邃如潭,里面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沈知微突然感到一陣心慌,想要起身,卻被他按住了后腦勺。
他的唇覆了上來,帶著一絲血腥味和雨水的清涼。沈知微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這是他們成親三年來第一次如此親密接觸,卻發(fā)生在這樣的情境下。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劉寒劍突然松開了她。他的眼神依舊深邃,卻多了一絲愧疚和無奈。"對不起。"
沈知微猛地坐起來,臉頰滾燙,心跳得像要爆炸。她不敢看他,只能低頭盯著手中的玉佩。
馬車突然失控,從山坡上滾了下去。沈知微尖叫一聲,緊緊抱住劉寒劍。劇烈的撞擊讓她再次失去了意識,在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聽到劉寒劍在她耳邊說:"知微,活下去..."
沈知微在一片刺骨的寒冷中醒來,口鼻里灌滿了泥水的腥氣。她嗆咳著抬起頭,發(fā)現(xiàn)自己半截身子泡在結冰的河水里,胸口的衣襟被什么東西硌得生疼——是那兩塊合二為一的蓮形玉佩,此刻正緊緊貼在她心口,散發(fā)著微弱的暖意。
"劉寒劍?"她嘶啞地喊著,聲音在空曠的河谷里蕩開層層回音。
斜上方的河灘傳來粗重的喘息,沈知微掙扎著爬上岸,看見劉寒劍正單膝跪在地上,右手死死按住蘇婉兒后心的傷口。暗青色的血液順著指縫不斷涌出,像毒蛇般鉆進雪地的褶皺里。
"別白費力氣了。"蘇婉兒突然睜開眼睛,抓住劉寒劍按在她傷口上的手腕,銀鱗在慘淡的月光下泛著冷光,"鎮(zhèn)國鼎的血祭...總要有人..."
話音未落,她突然劇烈抽搐起來,手指死死摳進自己脖頸,像是要把那些銀鱗一片片撕下來。劉寒劍反手打在她后頸,她軟軟倒在雪地里,脖頸間的銀鱗卻詭異地亮起來,順著血管往心口蔓延。
沈知微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身處一個廢棄的渡口,斷了半截的船槳斜插在冰窟里,半截車廂掛在岸邊的歪脖子柳樹上,隨著寒風嘎吱作響。最讓人心驚的是遠處官道上隱約的火光,像一群貪婪的野獸正在逼近。
"她怎么了?"沈知微摸到劉寒劍冰涼的手指。
"詛咒發(fā)作了。"劉寒劍的聲音像凍裂的冰塊,"蘇家血脈碰到鎮(zhèn)國鼎就會..."他突然按住自己鎖骨處,那里的銀鱗正發(fā)燙,"我們得找地方把鼎紋拓下來,不然三月初七..."
"拓???"沈知微盯著他滲血的繃帶,想起方才馬車滾下山崖時,他硬是用后背護住了那個裝滿文房四寶的木箱。她突然抓住他手腕就往鐵匠鋪里拖,積雪在靴底吱呀作響,"我知道拓印需要什么——松煙墨,白芨水,還有燈籠!"
鐵匠鋪的熔爐旁散落著焦黑的木炭,沈知微踢開半截鐵鉗,從廢墟里扒拉出一塊還算平整的鐵板。劉寒劍正用匕首剜開蘇婉兒衣領,女人心口的銀鱗已拼成完整的鼎紋,在火光中泛著不祥的藍光。
"別碰她!"沈知微突然按住他的手。
劉寒劍的指尖停在距銀鱗半寸的地方,他看見雪地里映出的自己眼眶通紅——三年前雪夜簽訂婚約時,他看到沈知微腕間的凍瘡疤痕,竟和鐵手王描述的破咒關鍵一模一樣。
蘇婉兒突然發(fā)出咯咯的笑聲,傷口滲出的血珠浮在空氣中,順著鼎紋的軌跡緩緩爬行。"阿兄真以為...破咒要三家血脈?"她抬手死死掐住劉寒劍喉嚨,指甲深深陷進他皮肉,"先帝早就把秦家血脈...種進沈知微——"
沈知微操起爐子砸向蘇婉兒后腦,女人像斷線木偶般倒下,喉間涌出的血沫里混著細小的銀鱗。她這才發(fā)現(xiàn)劉寒劍鎖骨處的銀鱗已經(jīng)爬到心口,正順著血脈往四肢蔓延。
"拿墨來!"劉寒劍扯開衣襟,胸口的銀鱗在火光下亮得刺眼。
松煙墨在硯臺里化成濃稠的黑,沈知微的狼毫筆剛蘸飽墨,就聽見屋外傳來馬蹄聲。劉寒劍突然抓住她的手,將筆尖按在自己心口最亮的那片銀鱗上。
"拓這里,快!"他咬著牙說道,筆尖刺破皮膚的瞬間,整片銀鱗突然爆開藍光。沈知微眼睜睜看著那些鼎紋順著墨跡爬到宣紙上,而劉寒劍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
門"砰"地被撞開,靖國公的親兵舉著火把沖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女人跪在雪地里拓印男人心口的血紋,而另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正從供桌下緩緩爬出,脖頸間的銀鱗亮得像兩簇鬼火。
"抓住沈知微!"靖國公的怒吼聲從火把后面?zhèn)鱽怼?
沈知微猛地掀翻硯臺,墨汁潑滅半個火把的瞬間,她抓起拓好的宣紙撲進桌下的暗格。劉寒劍的長劍刺穿最后一個親兵咽喉時,她聽見蘇婉兒在身后發(fā)出凄厲的尖叫,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和靖國公氣急敗壞的咒罵。
暗格里積滿了灰,沈知微屏住呼吸數(shù)著外面的腳步聲。當七只軍靴停在桌前時,她摸到藏在袖中的匕首——那是劉寒劍送給她防身用的,刀柄上刻著細微的防滑紋,和三年前他在協(xié)議上按手印的指節(jié)紋一模一樣。
靴尖突然踢翻了桌子,陽光混著雪沫灌進暗格的剎那,沈知微看見劉寒劍倒在血泊里,胸口插著的箭羽上掛著靖國公的令牌。而靖國公正拎著蘇婉兒的頭發(fā),將她的臉按向那幅染血的拓印圖。
"蘇家丫頭,說說看,"靖國公的聲音像碾碎的冰碴,"這鼎紋第三圈的'開陽'位,要誰的血來祭?"
蘇婉兒抬起滿是血污的臉,突然朝暗格的方向詭異地一笑。沈知微摸著心口逐漸發(fā)燙的玉佩,終于明白鐵手王那句話的真正含義——"按原計劃行事",原計劃里需要犧牲的,從來就不是她。
暗格的木板突然被踩碎,靖國公的長刀刺進來時,沈知微沒有躲。她死死攥著那幅拓印圖,眼睜睜看著刀鋒距離心臟只剩三寸,卻在觸及玉佩的瞬間發(fā)出刺耳的金鐵交鳴聲。
玉佩裂開的剎那,她看見劉寒劍突然睜開眼睛,血箭從他心口噴涌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正好落在拓印圖的"開陽"位上。